给尤诺约的情歌

作者: 袁若娟

聪明些:

把世界还给我,

让我去寻找冒险。

我见过那些结了婚的,

我见过那些体面地结了婚的,

安坐在火炉边:

真让人恶心。

我见到他们心满意足地狼吞虎咽,

其蠢无比地咕咕唧唧。

哦爱人,爱人,

你的眼睛太美,容不下这种规矩,

让我们想出更好的方式。

哦爱人,你脸容太完美,

经得起仔细端详;

哦爱人

让你的船下水

重新把我丢给暴风雨。

(赵毅衡译)

(美国)埃兹拉·庞德

这是一首情歌吗?仿佛是的,这是一首情歌,是诗人唱给他的偶像,他心目中理想女性的一首歌。这是一个美得超凡脱俗的女子,容不得和世人一样,与情郎手挽手,走进教堂,在上帝面前,“体面”地结合。这是一个不同凡响的女子,容不得和世人一样,与合法丈夫厮混一生。一日三餐,狼吞虎咽;饭后小憩,安坐炉边,一时恩爱,咕咕唧唧;争吵斗嘴,其蠢无比。尘世的规矩,约束不住她;俗民的风习,制约不了她。她完美无缺,光华照人,经得起端详,经得起推敲。诗人为了她,愿抛弃舒适安逸,愿历经千难万险,愿走进暴风雨,愿直面未知的一切,去追寻,去冒险。虽受尽磨难而不悔,虽九死一生而尤坚。前景是迷人的,未来是光明的,一旦寻求到美,将拥有整个世界,一个崭新的、完美的世界!

这是一首情歌吗?又仿佛不是的,这不是一首情歌。而是诗人对理想、对未来无限向往、不尽追求的一曲悲歌。哦!世界太龌龊,世道太卑俗。苍蝇竞血,腥臭肮脏;俗子安贫,庸俗低下。诗人愿为理想而孜孜不倦,一个似曾相识的理想世界。诗人疾呼,还给我!诗人行动,去冒险。至此,我们仿佛听到相隔几个世纪之久,另一伟大诗人屈原的心声:“吾将上下求索,虽九死而不悔。”我们仿佛看到相距万水千山之遥,东方古国的另一伟人屈原的身影:踟躅河边,苦寻明君,穷究真理。我想,称得上大诗人的诗人,大抵都有一颗真挚的心,一腔热烈的血,一股执拗的劲,一种痴迷的样。世界多一些这样的人,将会更迷人、更美好。

这是一首寻求的歌,一首挚着、坚定,然又茫然、无望的歌。热烈、痴迷,然又略带忧伤、惆怅。一首多声部的歌,一首多调性的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