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南北朝文学的文献·魏晋南北朝文论研究文献·《文赋》与《诗品》·《文赋》的写作年代及版本

1.《文赋》的写作年代

一是作于20岁说。杜甫《醉歌行》：“陆机二十作《文赋》，汝更少年能缀文。”姜亮夫先生《陆平原年谱》认为“机少小能文，最为世称，甫诗谨严，必非虚构”。再说，这里杜甫语气非常肯定，当有所据，而且陆机早在吴国灭亡之前就读曹丕的《典论》，在《论文》的影响下酝酿或草创《文赋》是很有可能的。从客观条件来说，当时正值吴亡，陆机兄弟退居故里，闭门读书，有条件集中精力去探讨文学创作理论问题。而据《晋书》本传，他早年就具有高度的文学修养，完成于20岁的《文赋》正是陆机闭门读书覃思的结果。二是作于29岁前后说。除杜甫诗句外，主张作于20岁的学者几乎无一例外地引用到臧荣绪《晋书》。如姜亮夫先生、张文勋先生都这样征引：“机少袭领父兵，为牙门将军，年二十而吴灭，退临旧里，与弟云勤学。机妙解情理，心识文体，故作《文赋》。”依此记载，陆机作《文赋》是在吴亡后“退临旧里”之时。殊不知这是断章取义。臧文见《文选》李注征引：“机少袭领父兵，为牙门将军，年二十而吴灭，退临旧里，与弟云勤学，积十一年。誉流京华，声溢四表，被征为太子洗马，与弟云俱入洛。司徒张华素重其名，如旧相识，以文录呈。天才绮练，当时独绝，新声妙句，系踪张蔡。机妙解情理，心识文体，作《文赋》。”由此看来，《文赋》当作于陆机入洛之后，即太康十年，那时陆机29岁。杜甫的诗不是史家记载，并不一定可靠。三是作于40岁左右说。陆云《与兄平原书》第八札：“省《述思赋》，流深情至言，实为清妙，恐故复未得为兄赋之最。兄文自为雄，非累日精拔，卒不可得言。《文赋》甚有辞，绮语颇多，文适多体，便欲不清。不审兄呼不?《咏德颂》甚复尽美，省之恻然。《扇赋》腹中愈首尾，发头一而不快，言‘乌云龙见’，如有不体。《感逝赋》愈前，恐故当小不?然一至不覆灭。《漏赋》可谓清工。兄顿作尔多文，而新奇乃尔，真令人怖，不当复道作文。”《感逝赋》，《陆机集》作《叹逝赋》，前有小序：“余年方四十，而懿亲戚属亡多存寡。”《文赋》在这封书信中与《叹逝赋》列在一起，当作于39岁。再看《文赋序》“余每观才士之所作，窃有以得其用心”与《要览序》“余直省之暇，乃集要术三篇”，语气相近，两篇大约同作于为著作郎时，其年代约在元康八年(298)之前。因而《文赋》必作于38岁或之前。逯钦立先生还考订了《与兄平原书》35札的写作年代，认为是同时的作品，“书之八提及《文赋》，并记《文赋》之寄呈士龙，亦在永宁二年六月以后，而书云‘兄顿作尔多文’，知《文赋》之撰，距是年夏必不甚久，至早为永宁元年岁暮之作品。永宁元年，士衡四十一岁，与《叹逝赋》所谓‘年方四十’者，抑几于相合也”。毛庆《文赋创作年代考辨》、周勋初先生《文赋写作年代新探》等并同此说。周文除了征引逯文引用过的论据外，还从哲学思潮与政治背景两个方面论证了这个问题，从哲学思潮方面说，《文赋》实际上是在“言意之辨”的影响下产生的，近于言不尽意论。陆机、欧阳建、卢谌、庾凯都是西晋著名文人，而且还有某些交往。庾、陆是八王之乱的参加者，卢谌少时随从其父卢志，志与陆机同是成都王的掾属，卢谌后又北依刘琨，琨妻即谌之从母，而陆机、欧阳建、刘琨都曾列名于贾谧二十四友。他们都曾生活在同一学术环境中，因此，《文赋》的写作最早当在西晋文士聚集贾谧门下之时。从《文赋》所反映出的情绪看，已有以老庄观点处理《易》学问题的尝试，说明其时已经受到玄风的浸染。而在入洛之前，吴地盛行的是陆绩注《京氏易传》，他不可能偏离此种学风而旁骛。再从当时的政治背景说，则更可以确定《文赋》的写作年代实际上不可能迟于永康元年，因为“二俊”的第一个知己张华于是年四月被害，“违众先生”欧阳建于八月被害，陆机也屡次险遭不测。此时变乱迭起，名理家们想来也势难再安心讨论什么学术问题。由此可以推定：“《文赋》当写成于永康元年(300)或稍前不久，那时陆机为四十岁或近四十岁。至此，文坛上已经兴起过三次高潮(建安文学、正始文学和太康文学)，其间涌现出了许多优秀的作品，积累了许多宝贵的知识，而陆机本人也已有了二三十年的创作经验，洞悉文章‘妍蚩好恶’之所由，这就是陆机在《文赋》中能够把创作问题阐发得那么深入细致的原因。”(《文史新探》，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2.《文赋》版本

现存《文赋》最早的传本都是唐人所编录：一是陆柬之抄本，现藏台湾故宫博物院，上海书画出版社1978年据照版影印发行;二是《文选》辑本;三是《文镜秘府论》本;四是《艺文类聚》本。《文赋》的译注本有两种，一是北京出版社出版的张怀瑾先生《文赋译注》，一是中州古籍出版社出版的周伟民先生《文赋注释》。两书重点在普及，较有学术价值的是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张少康先生的《文赋集释》。全书由校勘、集注、释义三部分组成。校勘以尤袤刻《文选》所收《文赋》为底本，参校陆柬之抄本，《文镜秘府论》本等有关版本。集注主要汇集1949年以前历代注家的解说。释义部分对《文赋》每一段的主要观点作扼要分析，探讨其理论价值及意义。书后有集评及有关《文赋》研究的论文目录。随后，著作者又根据学术界的研究成果对该书作了较多修订补充，改由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