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五代·《长恨歌》之主题
有关《长恨歌》的主题,究竟是写唐玄宗与杨贵妃专一的爱情,还是讽刺唐玄宗荒淫误国,抑或是两者兼具,历来说法不一。第一种说法,白居易就自称“一篇《长恨》有风情”(《戏赠元九李二十》),承认本篇是写李杨的爱情故事。赞同此说者认为唐时不为君讳,以李杨故事作为歌诗内容者很多。赵与时《宾退录》卷九:“白乐天《长恨歌》书太真本末详矣,殊不为君讳。”洪迈《容斋续笔》卷二:“唐人歌诗,其于先世及当时事,直词咏寄,略无隐避。至宫禁嬖昵,非外间所应知者,皆反复极言,而上之人亦不以为非。如白乐天《长恨歌》为明皇而发。”其《容斋随笔》云:“《长恨歌》不过述明皇追怆贵妃始末,无他激扬。”贺贻孙以为本篇与《孔雀东南飞》一脉相承:“描写情事,如泣如诉,从焦仲卿得来。”(《清诗话续编·诗筏》)第二种说法,以陈鸿《长恨歌传》为代表,有云:“不但感其事,亦欲惩尤物,窒乱阶,垂于将来也。”《旧唐书·白居易传》亦以为《长恨歌》与新乐府诗一样,“皆意存讽谕,箴时之病,补政之失”,为讽谕之作。沈德潜亦主此说,谓:“此讥明皇之迷于色而不悟也,以女宠几于丧国,应知从前之缪戾矣。”(《唐诗别裁》卷八)第三种说法以为本篇既写李杨爱情故事,而又寓讥刺之意。《唐宋诗醇》曰:“哀艳之中具有讽刺。”(《唐宋诗举要》卷二引)陈寅恪亦主此说,以为白居易与陈鸿共同构思歌与传,两者有明确的分工,陈传中补充了白歌所未涉及的创作缘起与目的。一歌一传,“本属一体”,“《长恨歌》本为当时小说文中之歌诗部分,其史才议论已别见于陈鸿传文之内,歌中自不涉及。而详悉叙写燕昵之私,正是言情小说文体所应备,而为元白所擅长者。”(《元白诗笺证稿》第一章)他并指出本篇与汉武帝宠幸李夫人的故事有类似之处,故白居易作新乐府《李夫人》篇“实可以《长恨歌》著者自撰之笺注视之也”、“乐天之《长恨歌》以‘汉皇重色思倾国’为开宗明义之句,其新乐府此篇,则以‘不如不遇倾城色’为卒章显志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