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离去人的背影,深深地看了一眼,就这样吧。
从小喜欢独处,性格不太好,不喜欢有朋友却也确实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和我玩,大多人连表面关系也不愿意做,童年,有不少鲜花与荣誉,却鲜有掌声。
直到上初中。
“你好,我叫A,可以坐你旁边吗?”
“嗯。”我轻应一声,拿走旁边桌上的包。抬眼看,是个长马尾,稍有点黑的姑娘,第一反应就是,她眼睛真的很亮,全班的灯都照她眼里了吧。我觉得有点好笑。
慢慢地,同桌之间有了交流,虽然仅限于借东西,但总算有了。她真爱笑,全班哪热闹她就往哪凑,天天叽叽喳喳个没完。
“你看这个包,还有文具盒,都是我爸从上海带来的哦。”
“嗯。”
“我听我爸说,上海可大可漂亮了,我想考一个上海的大学,这样我就可以在上海呆四年了。”
“嗯”
… …
每次就算我表现很冷淡,她也丝毫不尴尬,一有空就拉着我说个没完,我心里有一些松动,总算有人不嫌我无趣了,呼… …
再到后来,不知怎的,我好像没那么反感陪她去厕所、上下学、一起上体育课这些寻常伙伴做的事情,总对自己说,陪一下她也无妨嘛,反正闲着。
一次体育课,同学聚堆玩真心话大冒险,她便也拉着我跑过去,我坐下,有些不自然,毕竟从来没玩过这种群体游戏。转盘转到她了。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吧。”她说罢拽着我的袖口,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顺便鼓起鼻孔。我扑哧一声笑了,她还挺有喜剧天赋。
“你最好的朋友是谁?”提问开始。
她毫不犹豫,拉着我的手举起:“她呀,这都看不出来。”又做出鄙视的表情。
我有点慌乱,甩下她的手跑走了,对于拥有一个朋友,我确实没做好准备,小时候和爸妈同事的孩子试着做朋友,我确实在努力,但是不到一周,玩游戏的时候她就一把推开我:“你会不会玩呀,你就是个怪物,没人会愿意和你玩,你烦死了。”
我承认,当时听到这句话时,没有委屈难过痛哭流涕,而是偷东西被人发现时慌乱的抱头鼠窜,我有点慌乱,怕别人都知道我不会正常地玩,于是干脆再也不交朋友。
我又绕了回来,看见她在哭,旁边的人不停地安慰她,我不想多待,拽起她就走,到没人的地方,她的眼还是很亮,我又笑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一言不发,头低向一边,眼睛看着地面。
我深吸口气,坐在楼前台阶上,也拽她坐下,她仍不看我。
“其实,和你在一起还是挺愉快的,我刚刚只是没做好准备,你别难过。”
我愿意做你最好的朋友。
我结结巴巴说完,看见她笑了。
自然而然,我们从那以后形影不离,我不知道那段时间我给她带来多少伤害,但我知道,她带给我的满满都是感动,也习惯了总在右手边的她,我也想去上海上大学了啊。
其实,并没有什么冲突和误解,原以为会破坏感情的一样也没发生,没有别人,没有吵架,有的只是我对她持续的伤害,和她对我持续的温暖。
“你到底闹够没有?我今天很累,没办法陪你逛街。”这不知是我第几次向她发脾气了,确实没能控制好自己,说完后我就后悔了,去拉她,她却挣开,跑走了。
我没再管,确实太累。
回家睡了一会儿,电话响了,是B,关系和她不错。
“你都做了什么?她哭成这个样子,你想和她玩就和她好好玩,不想的话就离她远一点,她和你一起玩受了那么多委屈,你真是够了!”B怒气的声音来得快去得也快,说完她便急急挂了,我听着手机里持续的嘟嘟声,怔住了。
我想和她玩吗?想。
我能和她像别人一样好好玩吗?好像不能。
我除了伤害,带给她的也只有偶尔遥不可及的希望和劈头盖脸的失望,她想要的,我好像真的给不了啊。给不了,怎么办呢?
我理智而痛苦地作出决定,那就放手吧,趁还不算太晚。
第二天去了学校,她借橡皮,我没吭声,她上厕所让我陪,我却在一旁和别人笨拙而假装热烈地聊天,还有半个多月初中结束,我已经打算好到外地上学,坚持过这一段,她就能忘了我吧,但愿吧。
时间就在她追我逃之间过去,毕业了,我陪她照了相就走了。
一个暑假,她打了96个电话,发了49条短信,QQ上发了586条消息,戳了我861次。这些数我一条一条数过来,却从来没有回过。开学了,学校是封闭式的,我也恢复了以前的生活,那没有她的生活,习惯是早习惯了,只是偶尔还会想念。
寒假在郑州呆了一整个假期没回去,想看看她离开我后是否还好,但一想到她过得好与不好我都不会高兴,就断了念头。自此没在上过QQ,害怕看到上面她的消息满天飞我忍不住会回复,也怕她头像不再跳动,哪怕是一句简单的问候。
熬过一年,过得不算太差,只是还会挂念,校园里见到相似的身影总会不自觉靠近又闪躲,听到广播中相似的名字会飞快抬头再缓缓落下去,看着别人和同伴在一起,总会下意识地看向右手边,再飞快转回来。
暑假到了,没有理由再不回去,看到同学群里在发起聚会,她的名字赫然在列,便鬼使神差地报了名。
聚会上,我去得很早,她和B一块来的,虽然知道他们是邻居,但心里还是很不痛快。她看到我,眼里又是一抹亮色,向我奔来,我转了身,背向她,嘴角却不自觉上扬,她眼睛亮的真好玩。
“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不回消息?”
我敷衍过去:“没有。”然后坐在离她较远的座位,她撇撇嘴,就开始和B说话了,我听,还是那么叽叽喳喳,还是那么没有头脑地瞎高兴,只是对面的人变了吧,不是那个不善言辞而无趣的我,是个能真正给她陪伴和温暖的另一个人了吧。
我本心不在焉,聚会自然结束很快,吃完饭后打算找个地方玩,我应了,一看表,快九点了,是她回家的时候了。果不其然,她和B一起和大家告辞,临走之前给我了个信封,我攥在手里,看着她和B一起离去,我把信揣在兜里,暗中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心软再收了她的东西。
盯着离去人的背影,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就这样吧。
到了KTV,她们喊着:“嘿,你要唱啥呀?我帮你点。”
我深吸一口气,“离歌吧。”还好在鲜艳的灯光下,没人能注意到我发红的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