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兽口里捡回的命

群兽口里捡回的命

1979年7月16日,一艘从西班牙开出的船,经过艰险的航行,终于到达了委内瑞拉的库马纳小镇。它载来了两个心情无比激动的探险家:一对最默契的科学探险搭档,亚历山大·冯·洪保德和亚梅·朋卜兰德。他们为了这次探险,都进行过充分的准备。

此次探险,他们决定沿奥里诺科河而上,追溯其源头,同时考察传说中连接奥里诺科河和亚马孙的卡西加雷天然运河是否真的存在。奥里诺科河是南美洲主要河流之一。

他们在库马纳和加拉加斯做好了最后的准备。第二年,他们带着40多台最新式的科学仪器,开始深入南美腹地。海边温和宜人的气候很快变成令人难耐的炎热,各种蚊虫不断地骚扰他们。

有时候气温高达40多摄氏度,实在受不了时,他们只好在夜里赶路,白天则躺在吊床上休息。不久,他们来到奥里诺科河的支流阿浦来河畔的一个称为“圣费南多”的小村落。

有一天,两位科学家在沼泽区游泳,事后,村民们对他们能够生还无不感到意外。那片沼泽地中布满带电的鳗鱼。电鳗能在马腹下游过,电击马的心脏,让马淹死在河里,也会使人麻醉而死。

获此消息后,两位好奇的科学家决心研究这种古怪的电鳗。次日,他们又来到沼泽地,只见印第安人正赶着一大群马朝电鳗栖息的地方走去。印第安人想用众多的马使电鳗用尽电力,然后活捉它们。

洪堡德和朋卜兰德站在岸边观看,发现被赶下去的马痛苦地嘶吼着,时而踢前脚,时而蹬后腿,有几匹马已经耐不住电击而昏倒、溺死。等到电鳗对人体不构成威胁时,印第安人使用他们的草帽将电鳗抓上来。

洪堡德得到电鳗后,用脚对着挣扎的电鳗踩了一下,顿时,全身猛遭电击,向后仰倒,眼前一片昏黑,全身的肌肉急剧地抽痛。好久,这种感觉都没有消失。后来,他们动手解剖了一条电鳗,研究结论是,产生这种致命电力的是它肌肉中的纤维组织。

每天晚上,他们都借着篝火的亮光记笔记,不时拍打蚊子,甚至要把头伸进烟里才能赶走它们。在他们身后的丛林里,猿猴在欢闹,美洲虎在怒吼,鹦鹉和其他动物的阵阵尖叫声,像一场可怕的、不协调的演奏会。

有一天,洪保德一个人走在丛林中,忽然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那个东西就在他前面不远处,一半被大树下层的杂草和树荫遮掩着。他停住脚步朝它看,它也看着他,他们的目光就这样对峙了。他心里猛然一震,看出了那是一只老虎,一只使印第安人极为恐怖的美洲虎!

洪保德和它相距只有几步远,他都能看得清它头部和身体两侧赤褐色的皮毛和黑色的斑纹。他害怕极了,但是求生的欲望使他闪电般地记起当地人的忠告:“万一在丛林里碰上老虎,只要慢慢地转过身走开。一定要慢慢地!千万不要朝后看!”

洪保德竭力稳住自己,慢慢地慢慢地转身,尽量不甩动胳膊。他转过了身,老虎还没有动静,他真想拔腿就跑,然而理智告诉他:你是决跑不过美洲虎的!

洪保德很慢很慢地往回走,像木偶一样,一点一点地移动。一步,两步,三步……他走出了十几步。他越来越感到毛骨悚然,脖子后面和整个脊梁都麻了。那东西随时随地都会扑上来,把他扑倒在地,咬断他的咽喉。

洪保德紧张地倾听着,几乎禁不住要转过头去看,他的坚强意志救了他,他始终没有回头,走出10步,又走出10步……最后,他终于忍不住疾跑起来,不过这时他已经离开美洲虎很远了。当他跑得汗流浃背,回过头望的时候,老虎已经不见了。这次虎口逃生让他活了下来。

洪保德拣了一条命的第二天,朋卜兰德也几乎送了命。当时他们乘着一条独木舟在奥里诺科河上作艰难的航行。就在他们的船边,不时可以看到许多巨大的鳄鱼。本地向导告诉他们:“可以从鳄鱼嘴里逃生的办法,就是用手指直戳它的眼睛。”

独木舟在河上航行,本来就不稳定,而他们装上的东西又太多。向导想去调节一下船帆,擦着洪保德的身体挤过去时,不小心把一本书碰到了河里。

那是一本非常重要的参考书,洪保德本能地伸手去抓,结果书已经从船边漂走了。洪保德不会游泳,这时他才知道,去考察一条河而没事先学会游泳,是多大的失误!

幸亏朋卜兰德会游泳,他脱下靴子就跳进了河里。他这一跳把向导和船上的印第安人一个个都吓傻了。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条河里那些凶猛的鳄鱼常常成群觅食,几分钟内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一头牛啃食得只剩下骨头。

朋卜兰德重新浮上水面时,手里高举着那本书,并奇迹般平安地游到了船边,毫无损伤地被拉上了船。

几天以后,洪保德和朋卜兰德的探险队到达了奥里诺科河东岸的卡里查纳。那里的欧洲传教士明白了他们探险的意义后,一位神父主动表示愿意做他们的向导。他带领他们顺利通过了梅塔河及托莫河汇入奥里诺科河的河口。在经过奥里诺科河上著名的大瀑布时,他们换乘一只更小的独木船,以便通过瀑布区的激流。

小独木船航行十分艰难,使人窒息的闷热没有一点缓和的时候,更没法躲避的是成群结队的蚊子。划船的印第安人有时连续划12个小时,洪保德和朋卜兰德把木薯饼和大蕉喂进他们嘴里,给他们充饥。

有时他们又不得不跳进水里,拖着独木舟在布满了水草的河道中前进。偶尔他们也会把船拖上河滩喘一口气,这个时候,他们就得生起有烟的火堆,把身子埋进河里,才能躲过蚊子的叮咬。

过了急流湍滩之后,他们继续往正南方向航行,到达了亚维他河畔的圣安东尼奥。南面不远处就是亚马孙河北部的大支流内格罗河。

23个印第安人花四天工夫才把独木舟和探险队的仪器和给养,搬越过这段陆地。如果关于卡西加雷天然运河的传说不错,他们应该能沿着内格罗河找到它,并且通过它重新回到奥里诺科河中。

遗憾的是,他们刚刚看见卡西加雷河就被逮捕了。执行逮捕令的是三名穿得很破烂、手持大砍刀的西班牙士兵。洪保德和朋卜兰德被押解到几间东倒西歪的草棚中。洪保德通过朋友的帮助,他们在几天后便获得了自由。

卡西加雷河两岸都没有人居住,也没有人给这条联系两大河系的重要水道画过地图。可是这里的蚊子却长着又长又硬的尖嘴,能够刺透最厚的衣服。

探险队的每一个人都被叮咬得肿块满身,脸肿得特别厉害。最糟糕的是食品几乎吃完了,而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是无法得到补充的。他们只好用河水冲着吃蚂蚁和干可可充饥。每吃一次,每个人都会引起几小时的胃部不适。

在这块潮湿的土地上,他们连生火的干柴都无法找到,更别说写他们的考察笔记了。他们就在这样的境遇中航行了12天,终于进入了开阔的奥里诺科河。

但是,他们的冒险还没有结束。在一个叫作埃斯梅拉尔达的地方,洪保德看到印第安人用弓箭打猎,所有动物一中箭就死去。他立刻精神焕发地投入了“箭毒”的研究。

他们找到了一个人们称作“毒剂师”的印第安人化学师。毒剂师告诉他们,箭毒的制作方法极其简单,只要把一种叫作马钱子的藤本植物捣成黑色的糊状就成。因为它的树皮里含有毒素,这种汁液进入血液,能很快地把动物毒死。奇怪的是,它也可以用来给人治肚子疼,只要嘴唇和牙床上没有伤口,吃一点箭毒丝毫没有危险。

毒剂师还把他们带去参加庆祝“毒剂丰收”的欢宴,殷勤地劝他们尝一尝这种毒剂。朋卜兰德和洪保德冒着一分钟后中毒死去的危险,品尝了这种毒剂,结果真的毫无痛苦。

由于光线很暗,洪保德好一会儿才能看清举行欢宴的大茅棚里的景象。地上摊着食物,男人们在吃木薯饼和菜叶。妇女们用石头杯子给男人斟酒,有的背上还背着孩子。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醉醺醺的了,一伙赤身裸体的男人手拉手围成一圈,跳着单调的催人入眠的舞蹈。两个乐师蹲在火堆旁,演奏一种一排芦管组成的乐器,发出很轻的哀鸣声。

乐师们身边的东西使朋卜兰德大吃一惊,那是一些吐出来的骨头。是的,他断定这是人的骨头。他简直不敢相信,惊恐地问洪保德:“他们在吃人?”

透过烟雾,洪保德也看出火堆上有几个正在烤着的躯体,都是坐着的姿势。洪保德站起来,走到了火堆旁,乍一看,那确实惊人地像孩子,可是再看下去,他发现那其实是一种猴子!他尝了这种烤肉,觉得味道同外表一样,令人厌恶。

他们终于完成了美洲考察的第一阶段,奥里诺科河上的探险。洪保德成为当代科学地质学和地球物理学的奠基人。作为第一位真正的科学探险家,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有1000多个地点和山脉,甚至包括海潮和月亮上的一座环形山,都用他的名字来命名,并一直延续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