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猪去哪儿了

小猪去哪儿了

当年从政通超市八元钱买来的那只小猪,已经陪伴了女儿一年。这一年当中,他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从某一方面讲,小猪在宝宝心中所占的分量比家里人还要重。小孩子的内心世界是很难被大人理解的,不论父母还是老师。他们表达能力有限,难以与大人沟通。很长很多时间里,孩子们生活在自己封闭的世界里,缺少抚慰,缺少同感。我想,这就是宝宝为什么依赖毛绒玩具的真正原因。在女儿眼里,小猪是有生命的,他们无话不谈、惺惺相惜,彼此间百依百顺。在人类世界里,宝宝找不到这样的伙伴。这个世界上,关系最近的,是两个彼此想通的心灵。如果有一天,一个这样的角色突然离你而去,真不亚于失去一位至亲。

由于对女儿的宠爱,小猪在我们家人眼里也备受优待。稍有污渍,就会被放进洗衣机里,使用对人体绝无刺激的洗衣液,把它洗干净。身上开了线,会有人用针线把它细细地缝补整齐。女儿上了幼儿园,不能把爸爸、妈妈、奶奶带去,却可以把小猪带进去。于是,我们家花一个人的钱,送进幼儿园的其实是两个。两个小家伙在那里相互鼓励、彼此呵护、共同成长。

幼儿园的院子里有一架巨大的组合式滑梯。小朋友放学之后,总要在那里先玩耍一阵才肯回家。女儿抱着她心爱的小猪爬到滑梯顶端,先放手让小猪滑下去,然后她才滑下来,把小猪抱起来。没错,知己之间,快乐需要分享。

但是,跟宝宝相亲相爱的小猪,有一天忽然不知了去向。现在想想,我心里还会觉得一丝内疚。

有几天,孩子奶奶回了家,我们的日子也因此过得稍显紧张。那天下午,我要上班,妻子也无法提前下班接孩子。妻子有个朋友小伊,跟我们家关系一直很好,同住一个小区。小伊的儿子恰好跟我女儿在同一个幼儿园。于是妻子让我先把小家伙接出来送到小伊家,等她下了班再去接。

我正在单位,大约不到七点,妻子打来电话,问我接孩子的时候有没有把小猪带回来。我一听,心里有点慌,难道小猪不见了吗?小猪都是宝宝抱着的,那天她有没有抱回来,我还真没有什么具体印象。恰恰是一些习以为常的事情,我们偏偏很少留意。妻子去小伊家接孩子,在那里又玩了一会儿,临走才发现小猪不见了。宝宝说抱回来了,但就是找不到。妻子问我是不是放在我的车筐里没拿出来。于是我赶紧请个假跑到厂门外车棚里去看。遗憾的是,小猪根本没在车筐里。

下班回家,已经是半夜。娘儿俩都睡了。宝宝搂着小狗偎依在妈妈怀里。床边放着其他几个毛绒玩具。看此情景,感觉孩子是在委屈中入睡的。小狗只是众多毛绒玩具中选出来的小猪的临时替代品。

后来妻子告诉我,宝宝那天哭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是星期六。事不宜迟,我赶往幼儿园,看看有没有落在她的教室里。幼儿园关着门,里面没有孩子也没有老师。我好说歹说,看门的大爷才准许我进入。幸好教室门没锁,我在大爷的跟随下进行了严密的搜索。教室里没有,我无奈地离开。从教室到幼儿园门口这一路我眼睛不停地到处巡视,希望能够突然见到小猪的影子。我贼眉鼠眼的样子最终引起大爷的反感。

“一早我就打扫过了,这里不可能有!”这是老人家的逐客令。

垂头丧气回到家,我跟小家伙说,小猪找不回来了,我们再去买一个好不好。小家伙哭了好一阵,后来勉强点了点头。

首先我们去政通超市,这里是小猪的出处,如果能够发现它的一个同伴,最好不过。但是政通超市的二楼早已关闭了,玩具放在一楼。那里也有小猪,但是跟我们的想象相去甚远。随后我载着女儿去别的地方继续搜寻。两天工夫,我们没干别的,买来了三只小猪。每次小家伙都是点头同意的,但是买回家却不愿意抱。这两天中,小家伙的情绪一直低落,而且一到晚上就哭。

星期一,女儿抱着小黄狗去幼儿园。

侯老师一见就问:“咦,小猪呢?”

“丢了!”孩子妈妈回答。

“啊?”侯老师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那怎么会丢呢?谁弄丢的啊!”我想,侯老师是了解孩子的,知道小猪在小家伙心里的分量。

“她爸爸!”妻子回答。

当时我不在场,但是能够揣摩出老师的心思。她心里肯定在想:“哼,你不是心疼孩子吗?怎么连孩子最心爱的玩具也看不住!”

从那以后,我再去幼儿园接孩子,见了老师,跟矮了半截似的。

故事发生的时候,当时我生产段的段长对我说过一句话,逆耳但有道理。

“丢了正好,省得惯她这么多毛病!”

每个人的一生都不会一帆风顺,总要经历一些这样那样的坎坷与挫折,而人类恰恰就是在这诸多的坎坷与挫折中渐渐成长。对于一个和平、富裕时代的小孩子,她能够经历什么样的坎坷呢?我想这可能就算是吧。经过这次情感上的打击,我想小家伙一定会变得坚强一些、成熟一些。想想这些,我内心的愧疚也渐渐得到了些许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