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迁和《史记》

司马迁,字子长。西汉左冯翊夏阳(今陕西韩城)人。对他的生年学术界说法不一:一说生于景帝中元五年(公元前145),一说生于武帝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十岁学习先秦古文,后跟董仲舒学习《春秋公羊传》(属今文学派),又跟孔安国学习《古文尚书》(属古文学派),二十岁时开始了他的旅游生活,足迹遍至江、淮、沅、湘、汶、泗、齐、鲁、邹、峰、鄱、萨、彭城、梁、楚。后达川、滇一带。他初任郎中,元封三年(公元前108),继父司马谈之职,任太史令,使他有条件饱览“石室金匮”之书。太初元年(公元前104)遵父遗命,编辑《史记》一书。后李陵与匈奴作战,寡不敌众,失败而降,司马迁为李陵辩护,惹恼汉武帝,被处以宫刑。出狱后,任中书令,发愤完成《史记》的著述。他的卒年已不可考,大约在武帝末年,享年六十左右。《史记》是我国第一部纪传体通史著作。最初只叫《太史公书》,后来一变为《太史公记》,再变为《太史记》,东汉桓帝(147-167)时,才简化为《史记》。此前,“史记”二字是一切史书的通称;此后,“史记”二字就专指司马迁所作《史记》了。《史记》有十二本纪、十表、八书、三十世家、七十列传,共一百三十篇。把本纪、书、表、世家、列传综合于一书,使各体之间各有侧重,又有内在联系,详此则略彼,从而形成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这是司马迁的伟大创造。本纪,用编年的形式记载各朝代和帝王大事,是全书的“经”,等于“总纲”,《秦始皇本纪》以前各本纪按朝代记,以后按帝王记,这是由于近世材料多,远世材料少所自然形成的。表,就是用表格的形式谱列大事件和在列传中不便记载的人物活动。书,是一种系统记述典章制度的体裁,也可说是分类史,《汉书》改“书”为“志”,以后绝大多数“正史”记述典章制度的部分,都称“志”了。世家,是记公侯的,孔子不是公侯,也列为世家,是由于武帝尊崇儒术,司马迁景仰孔子之故,陈涉是农民起义领袖,也列为世家,反映了司马迁对农民起义评价之高。列传,是记重要历史人物的,有一人一传者,有两人或几人合传者,有以人物性质相同或相近而做类传者,还有对外国或国内少数民族进行记载的传记,列传可看成《史记》的“纬”。有纪有传,经纬交织,便于对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的全面叙述。《史记》一书在我国浩如烟海的史籍中占有崇高地位:一、对历史编纂学的巨大贡献:它开创了纪传体通史之例,《史记》叙事上起传说的黄帝,下至汉武帝三千年左右的历史,全书五十二万六千五百字,这是古代第一部贯通古今的大书。而所创立的以人物为中心的纪传体,对后代影响深远,清人赵翼说:“自此例一定,历代作史者,遂不能出其范围,信史家之极则也。”;司马迁作《史记》“网罗天下放失旧闻”,把当时他所能看到的书都参阅了,引用了《尚书》、《国语》、《世本》、《左传》、《战国策》、《楚汉春秋》及诸子百家之书,参看了皇家档案秘藏收集传说故事,亲自调查采访,从而保存了许多古代珍贵材料,特别是对战国、秦、汉历史叙述更详,价值也更大,对于所收集到的材料,采取十分审慎的态度,如对黄帝的传说就不轻易相信,对考证不准的史料就采取“疑则传疑”的态度,从而使《史记》成为一部“良史”。二、具有进步的史观:司马迁自序作史目的“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这对当时“天不变,道亦不变”的官学是一个勇敢的挑战。对农民起义进行了热情歌颂,陈涉未封公侯而入“世家”,这表现了他不同世俗的精神,具有人民性。评价人物实事求是,不以成败论英雄,他对今上汉武帝,敢言其过,对汉高祖刘邦敢揭露其贪财好色,诛杀功臣,对项羽则以饱满的笔触描绘其气盖一世的英雄形象,并把项羽列入“本纪”与皇帝等量齐观,对项羽坑杀秦卒,分封诸侯,刚愎自用,军败身亡而不知悔,还说“天亡我”等进行了尖锐批评,对其它历史人物都“善恶并书”,说明《史记》不愧是一部“实录”。《史记》在相当程度上认识到经济的决定性作用,专辟“货殖列传”“平准书”,阐述工商业的重要,他说:“渊深而鱼生之,山深而兽往之,人富而仁义附焉。富者得势益彰,失势则客无所之。”又说“凡编户之民,富相什则卑下之,佰则畏惮之,千则役,万则仆,物之理也。”《史记》否定天命鬼神的作用,表现了朴素的唯物主义思想,对“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表示怀疑,对统治阶级求长生不老药,寻仙求神表示否定。《史记》是文史结合的典型,语言通畅形象,《史记》所依据的史料多是先秦古文,诰曲聱牙,司马迁都改成了汉代通行的语言叙述,还采用了大量的口语、歌谣、谚语、俗语。《史记》也善于刻画人物,注意用典型语言、典型事例刻画不同的人物,所爱所憎,在叙述之中自然表现出来。《史记》叙事条理秩然,在全书布局上,用“本纪”“表”“书”“世家”“列传”不同形式的纵横交错的叙事网络,从而便于概括历史全貌,对面貌各异,千差万别的人物,用类传的形式进行叙述,在材料安排上详此略彼,许多地方都注意交代清楚,用“事见某篇”“语在某篇”的交代,免去不必要的内容重复,使人感到全书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整体。《史记》毕竟是一部封建史书,还不能摆脱“帝王授命于天”的束缚,对于封禅、改制度、易服色一套统治阶级骗人的伎俩,书中明显表示拥护的倾向,也不能摆脱历史循环的认识社会的方法论,材料之间也有互相牴牾之处。《史记》一百三十篇,在司马迁死后,有录而无书者十篇,这就是景帝纪、武帝纪、礼书、乐书、兵书,汉兴以来将相表、日者列传、三王世家、龟策列传、付靳蒯成列传。后来由褚少孙、冯商、杨雄、刘歆、阳城衡、史孝山等人将十篇续补上,十篇之外亦有所补,究竟谁补了哪些已不清楚,只知道武帝纪、三王世家、龟策列传、日者列传是禇少孙所补,因为这都标有“褚先生曰”字样。《史记》注本,今存三家,裴駰《集解》八十卷,司马贞《索隐》三十卷,张守节《正义》三十卷,原来各本单行,宋代刻本始将三家注分列《史记》正文之下,现在《史记》以百衲本为最善,中华书局刊印的标点本,经过精心校刊标点、是最便阅读,也是最流行的本子。日本人泷川龟太郎(资言)所撰《史记会注考证》一书取清代学者有关考证文字八十四种,日本学者注解十八种,合注而成,搜罗广,功夫深,可供参阅。近年,我国涌现一大批《史记》研究的专著和论文,见解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