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张俊山
罗伯特·布莱
樱桃树枝摇晃着……它们是预示音乐的臂膀,是追随即将到来的音符的手。一簇簇盛开的樱桃花看起来沉重欲坠,就象女人的脸,但对我们并无怒意,她们饶恕了花瓣,把它们放回大地。我也摇晃着,象这些树枝一样,又仿佛在幽深的峡谷中,逆流而上,不着边岸:迎面有许多细小的杉树枝,在云烟氤氲的春水中顺流而下,不停地翻滚。
整个白天我都在海边散步!我不时地攀下悬崖,去和黑黑的淡菜共坐。终于,我回到了这里,在这花园里,夜晚的空气脉脉含情,群星宛如透明的山脉……我,一个人,站在黑暗中,看着樱桃树枝在头顶上晃动,背景是离大海不远的夜空!
(傅浩 译)
“樱桃树枝摇晃着”,“我也摇晃着”。当夜晚,诗人“站在樱桃树下”体味着眼前一切的时候,仿佛物我合一,分不出彼此了。因此,他不仅在意识阈内想象着樱桃树枝是“预示音乐的臂膀,是追随即将到来的音符的手”,而那簇簇盛开的樱桃花“就象女人的脸,但对我们并无怒意”;而且在潜意识阈内,他觉得自己就“象这些树枝一样”,“在幽深的峡谷中,逆流而上,不着边岸”,而迎面顺流而下的,是那在春水中“不停地翻滚”的小杉树枝。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奇异体验,只有人处在如东方哲学所说的“物我两忘”境界中时,才会有的神秘感受。
罗伯特·布莱认为,诗的根本在于内心世界,诗人只有在孤寂中才能接近这个世界,我到精神或想象的深度。那么,《夜晚,站在樱桃树下》的第一段,就是表现他在寂静的“夜晚”独对樱桃树时的内心世界了。无疑,这是一个充满了神秘体验的主体内心世界,诗人感觉到了,却并不明白,只是整个儿浸沉在“我即樱桃树”的陶醉中。
诗篇第二段插入“整个白天我都在海边漫步”的情景自白。这大概是诗人在追寻“夜晚”的奇异体验。可是,“白天”的氛围毕竟不同于“夜晚”,因此尽管他“不时地攀下悬崖,去和黑黑的淡菜共坐”,却仍然找不到那种感觉,最终还是回到夜晚的樱桃树下。“夜晚的空气脉脉含情,群星宛如透明的山脉……”那如幻似梦的内心体验终于到来,樱桃树枝又在晃动,诗人的精神又升入“离大海不远的夜空”。
诗篇就是这样围绕主体在特定情景的直觉,编织出种种“深度意象”的画面,让人感到犹如“庄周梦蝶”似的扑朔迷离。人,是什么?自然,又是什么?诗人在困惑,读者也会困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