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戎耀文 【本书体例】
【原文】:
蝃蝀在东(1),莫之敢指。
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
朝隮于西(2),崇朝其雨(3)。
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
乃如之人也,怀昏姻也。
大无信也,不知命也。
【鉴赏】:
《蝃蝀》这首诗的主题,历来众说纷纭。《诗序》谓“止奔也。卫文公能以道化其民,淫奔之耻,国人不齿。”朱熹在《诗集传》中注释说:“蝃蝀,虹也。日与雨交,倏然成质,似有血气之类,乃阴阳之气不当交而交者,盖天地之淫气也。”最后得出结论说:“此刺淫奔之诗。”我认为,就诗论诗,《蝃蝀》是一首谴责背信弃义、毁弃婚约的男子的诗。诗中首先肯定了这一女子为了追求自由幸福的婚姻,不待媒妁之言,离开父母兄弟,去寻找她理想的恋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这女子万没料到,当她到了男子那里,那男子竟然将婚约毁弃,所以作者十分同情这一女子,站在被遗弃的立场,谴责那男子“大无信”!“不知命”!
第一章首句说彩虹出现在东方,这是实景描写,也表示天将晚,只有太阳偏西,彩虹才能出现于东方。古代结婚的时间规定在昏,所以才有“婚姻”这样的名称。在这时“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女子离开父母兄弟,去找自己心爱的人,就有如“蝃蝀在东,莫之敢指”一样,没有人敢指责。也就是说,天空彩虹出,女子要嫁男人,都是天经地义的事。
第二章的首二句“朝隮于西,崇朝其雨。”是说早晨时,虹升于西,很快就会降雨了。这本来写的是自然之规律。“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女子远离父母兄弟去找自己意中人,就有如彩虹出西方,必定早上阴雨一样,是用自然之理喻女子必然是要找男子的。第一、二章的首二句都是当时的谚语。第一、二章的三、四两句“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是当时人们口头现成的俗语。《泉水》和《竹竿》中都有这样的句子。钱澄之认为是当时陈语。这两句反映了当时人们公认的“女子嫁人”是女子之道。这两章都是以虹之在东在西,比喻女子的远行,一是说女子远行无人指责,一是说一定下雨,比喻女子一定远行是天时之当然,是女子之必然。
第三章与第一、二章不同。开首第一句的“乃如”一词是转折词语。《邶风·日月》一诗中,一、二、三章中重复用了“乃如之人兮”三句。全句的意思是“竟如这个人”指有行之女子,远父母兄弟之女子。“怀昏姻也”是说这女子对自己的婚姻怀疑起来了。为什么这女子怀疑自己的婚姻呢?谁知那男子“大无信也,不知命也。”什么叫命?就是指事理之自然,事理之当然。《中庸》:“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其义是:天然生成的叫做本性,跟着本性做去的叫做正道,讲究正道的叫做教化。《礼记·檀弓下》注:“命,性也,言自然之性。”《论语》:“五十而知天命”有注曰:“命者,自然也。”所以这里的“不知命也”就是不知事理之当然,而随便乱来。朝三暮四。
这首诗的前两章作者采用了相同的笔法,用当时的人们公认的谚语有力地来说明“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就象谚语所述的自然之理一样,是理所当然,无可指责的。第三章笔法情调与第、二章迥然不同,是个大转折,这个女子对“有行,远父母兄弟”怀疑了,他万没想到那男子竟然是一个不讲信用毁弃婚约,不管事理“二三其德”的东西。所以说这首诗主要是指责男子不守信义随便背弃婚约,同时也抒发了女主人公的一腔怨情。
前人的种种解说不能一概说不可以。因为《诗经》中的诗歌所反映的社会现实问题,其本身竟有五百年左右的跨度,距今又是几千年;《诗经》的语言又那么简古,诗歌的语言本来就跳跃大,空白多,需要读者据语言之实际加以科学的发挥,顺其事理进行弥补;再加上文学作品允许读者作“作者未必然,读者何其不然”的赏鉴。不过对于诗歌主旨隐晦,意见纷纭的作品,我们应寻找出最接近作者原意的解说。怎样才能达到最接近诗歌固有主旨的理解呢?山西大学新极苍先生提出几个体会的法则:体会作者来解诗;体会作品来解诗;体会语言形象来解诗。这是靳先生治学的经验之谈,可资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