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是可以战胜的
那是在许多年以前,麦吉对于他遭遇的第一次意外,已经全无记忆。他只记得那是10月份的一个温暖的晚上。麦吉当时22岁,刚从著名的耶鲁大学戏剧学院毕业。
他聪明英俊,人缘很好,踢美式足球及演戏剧都表现突出,正是意气风发的好时光。那辆18吨重的车从第五大道第34街驶出来时,麦吉一点都没看见。
他只记得的一件事,就是自己醒来时身在重症病房,左小腿已经切去。其后8年,麦吉全力以赴,要把自己锻炼成全世界最优秀的独腿人。
他复健期间饱受疼痛折磨,但是从不抱怨。终于熬过来后,他开始在舞台和电视上演出,也交过不少女朋友。失去左腿后不到1年,他就开始练习跑步,不久便常去参加10公里赛跑。
随后他又参加纽约马拉松赛和波士顿马拉松赛,他的成绩打破了伤残人士组纪录,成为全世界跑得最快的独腿长跑运动员。接着他要进军三项全能。
那是一项极其艰难的运动,要一口气游泳3.85公里、骑脚踏车180公里、跑马拉松42公里。这对只有一条腿的麦吉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那是在1993年6月的一个下午,麦吉在南加州的三项全能运动比赛中,骑着脚踏车以时速56公里疾驰,带领一大群选手穿过米申别荷镇,群众夹道欢呼。
突然问,麦吉听到群众的尖叫声。他扭过头,只见一辆黑色小货车朝他直冲过来。当时,比赛场地周围马路已几乎全部封锁,几个并未封锁的十字路口也有警察把守,没人知道是什么缘故,让这辆小货车闯了进来。
麦吉对于挨撞时的情景可记得一清二楚。他记得群众的尖叫,记得自己的身体飞越马路,一头撞在电灯柱上,颈椎“啪”地折断。他还记得自己被抬上救护车,随后他昏了过去。
麦吉接受紧急脊椎手术后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重症病房,一动也不能动。他清楚记得周围的护士个个都流着眼泪,一再说:“我们很难过。”麦吉四肢瘫痪了,那时他才30岁。
麦吉的四肢都因颈椎折断而失去了功能,但是仍保存少量神经活动,使他能稍微动一动手臂,坐在轮椅上的身子可以倾前,双手能做一些简单动作,双腿有时能抬起两三厘米。
麦吉知道四肢尚有感觉时,有点激动。因为这意味着他有了独立生活的可能,无须24小时受人照顾。经过艰苦地锻炼,自认为“很幸运”的麦吉渐渐进步到能自己洗澡、穿衣服、吃饭,甚至开经过特别改装的车子。医生对此都大感惊奇。
医院对脊椎重伤病人的治疗,好似施行酷刑。他们先给麦吉装上头环:那是一个钢环,直接用螺钉装在颅骨上,然后把头环的金属撑条连接到夹在麦吉身体两侧的金属板上,以固定麦吉的脊椎。
安装头环时只能局部麻醉,医生将螺钉拧进麦吉的前额时,麦吉痛得在惨叫。护士常来给麦吉抽血,把导管插入膀胱,或者把头环的螺钉拧牢。每次有人碰到他,他都痛得在叫。
他觉得自己没有了自我,没有了过去,没有了将来,也没有了希望。两个月后,头环拆掉,麦吉被转送到科罗拉多州一家复健中心。在他的那层楼里,住的全是最近才四肢或下身瘫痪的病人。
他发觉原来有那么多人和他命运相同。眼前的处境也并不陌生,伤残、疼痛、失去活动能力、复健、耐心锻炼……所有这些他都经历过。
于是,他过去那顽强不屈、永不向命运低头的精神又回来了。他对自己说:“你是过来人,知道该怎样做。你要拼命锻炼,不怕苦,不气馁,一定要离开这鬼地方!”其后几个月,麦吉再度变得斗志昂扬,复健速度之快,出乎所有人预料。
脖子折断之后仅仅6个月,他便重返社会,开始独立生活。大约6个月之后,他在一次三项全能运动员大会上,以《坚忍不拔和人类精神力量》为题,发表了一篇激动人心的演说。
事后人人都围着他,称赞他勇敢。“麦吉真行!”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即使复健过程起先顺利,病人迟早会也遇上一道墙:复健中止,残酷的现实浮现。麦吉就撞上了这道墙。
当时他身体可以复原的已复原了,但是,不管怎样努力,有些事实始终无法改变:手臂永远不可能再抬到高过头顶,而且他永远不能再走路了。麦吉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向来不屈不挠的他也泄气了。
1996年,麦吉获得380万美元的赔偿金,他决定迁居夏威夷。当时他对朋友说,去那里是为了写回忆录。其实,完全是为了逃避。麦吉有个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就是他染上了毒瘾。
他脖子折断之后两年左右,认识了一个女人,那女人递给他一些可卡因,同情地说:“试试这个吧。你苦够了,没人会怪你这么做。”麦吉心想:“对啊,没人会怪。”
一天凌晨,麦吉吸毒之后,转着轮椅来到阿里道一条寂静公路的中央。他曾在这条公路上跑过马拉松。麦吉曾在阿里道赢得过辉煌的胜利,而这时却在道上思量去哪里再弄些可卡因。
他知道该下决定了:“要死还是要活?我才33岁,还不想离开这个世界。”他想,“当然我也不想四肢瘫痪。但是,既然无法改变这事实,只好学会好好活下去。”
麦吉不知道下一步该怎样做,但是有一点很清楚:要是继续沉沦下去,他就完蛋了。于是,麦吉试着从另一角度看待自己的问题:“也许我的遭遇并非坏事,而是上天给我的美妙赏赐,令我有机会真正地了解自己呢!”
从此,麦吉彻底改变了。目前麦吉住在新墨西哥州圣菲市。天气好的早晨,他便会从床上下来,插上导管,来个淋浴,穿上衣服,准备离开寓所。
这一切,他用不了3小时就能完成。然后他到体育馆去锻炼一两小时,例如在水里步行、骑健身脚踏车。他也会埋头撰写论文,主题是神话史上的伤残男性。他正在加州圣芭芭拉市帕西非卡克研究所攻读神学博士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