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吴越曲·杭州之旅·西湖·西湖清韵
千百年来,美丽绝伦的西子湖令一代又一代游人为之魂牵梦萦。西湖之美,已融入了人们的思想与情感。这其中,就有历代英雄俊杰、诗人词客的众多诗篇。这些题咏之作,已成西湖胜迹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围绕这些作品所传诵的西湖诗话,也已为人们所热衷。
“吴山第一峰”
吴山在西湖群山的尾部。远在西湖形成之前,吴山即是海湾的一个岬角,渔民常年在山顶晒网,因此初名晒网山。春秋时,越败于吴,此地成了吴国的南界,于是始称吴山。后吴王夫差屈杀伍子胥,并沉其尸于钱塘江,吴人为伍子胥的忠心所感,在此山上立祠纪念,故吴山也称“伍公山”、“胥山”。五代时,钱镠在山上建城隍庙,此后杭州人又呼之为“城隍山”。“吴山大观”是西湖十八景之一。
吴山上刻有“吴山第一峰”的题字。据说这源出于完颜亮的诗句,其中有野史一段。
北宋时,词人柳永写了一首《望海潮》词,云:《西湖清韵》古诗句出处: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月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据罗大经《鹤林玉露》载,金主完颜亮读《望海潮》后,垂涎江南之富饶美丽,顿起投鞭渡江南侵之想。《桯史》载,完颜亮密遣画工潜入杭州,画下西湖全景,带回金国,制成屏风,并添上了自己跨马立于吴山之巅的画像,题诗道:“万里车书盍会同,江南岂有别疆封?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吴山由此有了“第一峰”之称。
南宋谢处厚为此赋诗:“谁把杭州曲子讴?荷花十里桂三秋,那知卉木无情物,牵动长江万里愁。”对柳永之词不无怨责。罗经纶则认为,柳词并无过错。而西湖风景过美,南宋君臣流连于此,偏安一隅,忘顾中原,是则可恨。其诗云:“杀胡快剑是清讴,牛渚依然一片秋。却恨荷花留玉辇,竟忘烟柳汴宫愁。”
不论文人墨客如何品评,柳永的《望海潮》都不失为西湖诗篇中的杰作。
“人面桃花”感崔护
紫阳山宝成寺附近有感花岩。相传在一个春光烂漫、百花吐艳的季节,唐代诗人崔护独游吴山,因口渴,轻扣柴扉乞茶。一个美丽的少女热情接待了他。两人虽未通言语,却相互倾心,不胜依恋。次年春天,崔护再上吴山,寻访此女,但见门墙如故,桃花依旧在春风中凝情含笑,而那个给他留下无限思念的少女却不知何处去了。怅惘之余,崔护在壁间题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到了宋朝,苏轼到宝成寺赏牡丹,有感于此事,也在壁间题诗:“春风小院却来时,壁间惟见使君诗。应问使君何处去,凭君说与春风知。年年岁岁何穷已,花似去年人老矣。去年崔护若重来,前度刘郎在千里。”
后人将苏轼的诗镌刻于岩上,因称感花岩。后又有崔世名题诗:“抚石看诗岁已徂,君王复许长西湖。风流未必同崔护,感激依然忆大苏。渴笔岩空勤拂拭,短筇人醉强支吾。前生或恐求浆者,笑问桃花事有无。”
崔世名在感慨之中,笑问“人面桃花”之事是否为苏轼前生之所历,则又给这则佳话添了谐趣的一笔。
孤山梅屿冯小青
西湖孤山的梅屿,曾有过一段凄凉的往事。相传,明时,扬州少女冯小青被杭州富家子冯生娶为妾,遭冯妻忌恨、凌虐,后被软禁于梅屿,备受折磨,郁郁而死。死后葬于孤山北麓。
冯小青素娴仪则,能解诗文。在梅屿,常常顾影自怜,对影絮语。支如增《小青传》载:“斜阳花际,烟空水清,辄临池自照,絮絮如问答,女奴窥之则止。但见眉痕惨然。尝有‘瘦影自临春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之句”。
冯小青幽愤悲怨,无可诉说,多托之于诗词。雨滴空阶之夜,曾题一绝:“冷语幽窗不可听,挑灯闲看《牡丹亭》。人间亦有痴于我,岂独伤心是小青!”每有吟咏,便寄与一位知交杨夫人。后杨夫人从宦外游,遂无一人可语。每到夕阳落山时,空烟薄霭,唯以吟诗排遣其寂寥时日。其诗云:“脉脉溶溶潋滟波,芙蓉睡醒欲如何?妾映镜中花映水,不知秋思落谁多?”“乡心不畏两峰高,昨夜慈亲入梦遥。见说浙江潮有信,浙潮争似广陵潮。”“百结回肠写泪痕,重来惟有旧朱门。夕阳一片桃花影,知是亭亭倩女魂。”“春衫血泪点轻纱,吹入林逋处士家。岭上梅花三百树,一时应变杜鹃花。”
冯小青的诗作凄楚动人,表达了这位薄命女子的不平与哀怨,给这一传说增添了浓烈的悲剧气氛。明代徐翙据冯小青的故事,写有《春波影》杂剧。
随园诗情出西湖
“江山也要伟人扶,神化丹青即画图。赖有岳于双少保,人间始觉重西湖。”这是袁枚《谒岳王墓作十五绝句》的第十首。
袁枚(1716—1798)字子长,号简斋,后以其居随园而自号“随园老人”。有《随园诗文集》和《随园诗话》传世。
袁枚生在杭州,长在杭州,对西湖的山川草木都怀有深厚的情感,写下了不少描绘西湖的佳作。如:“月明如水浸沙堤,堤上游行一杖携。惹得家僮没寻处,夜深孤坐断桥西。”“葛岭花开二月天,游人来往说神仙。老夫心与游人异,不羡神仙羡少年。”
袁枚亦曾以《钱塘怀古》诗抒发其忧国忧民之情:“江上钱王旧迹多,我来重唱百年歌。劝王妙选三千弩,不射江潮射汴河。”
雍正、乾隆年间,称雄我国诗坛的有两大派别,一是“格调”派,主张学古,以沈德潜为首;另一是“性灵”派,主张抒写性情,强调创新,此派即以袁枚为代表。袁枚的咏西湖诗也正是其诗歌主张的出色实践。
西湖一带关于袁枚的传说甚多。其中有“袁枚断桥试秀才”的故事。说一位进杭城应试的秀才,途中遭劫,身无分文,无处栖身。在断桥,他遇到了袁枚。袁枚得知其遭遇后,以“落花”为题,命他写诗一首。秀才随口吟咏,其中有“入宫自讶连城价,失路偏多绝代人”两句,袁枚赏识不已,便留他住宿,并以银两相赠。
小楼风雨西湖愁《西湖清韵》古诗句出处: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这首著名的《临安春雨初霁》诗,写于淳熙十三年(1186)。当时,诗人陆游已六十二岁。奉孝宗命,他满怀着抗战的希望,从绍兴来到临安。但孝宗只是赏识其诗才,而未理会其爱国主张,仅任命他为严州太守。诗人心情悒郁,寓居于小楼之上,卧听雨声,彻夜难眠。
这种作客杭州,旅邸小楼的寂寥、凄恻心情,也表现在范成大和姜白石的诗中。范成大写有“酿泥深巷五更雨,吹酒小楼三面风”的诗句。姜白石的《临安旅邸》云:“垂杨风雨小楼寒,宋玉秋词不忍看。万里青山无处隐,可怜投老客长安。”
至于贪恋湖上风光,搭起几间茅棚,栖此修老的寒儒,其况味也常凄凉。钱塘人田世容曾遨游四方,后筑室南屏之西,自号“守庐”,自撰一联道:“胡为乎万里归来,只剩得几卷残书,数茎白发;所就者一庐终守,未敢离两行翠柏,半角青山。”
林木参天的丁家山,三面临湖,与北面的孤山遥遥对峙,古称一天山,又称“小孤山”,是眺望西湖景致的佳处。这里曾有康有为所建的“康庄”。
1917年,康有为参加张勋复辞。失败后,以“失意政客”身份常住上海,常往来于沪杭之间。当时的浙江省长夏超,将西湖丁家山滨湖风景地赠给了这位“康圣人”。
清代厉鹗有《登丁家山新亭》诗,云:“百啭莺阑百舌催,游人犹向此山来。双亭半倚林萝山,一壑中分紫薇开。”相传清雍正年间,浙江总督李卫曾在丁家山开辟登山步道二百余级,并遍植桃花,筑桃花源渡亭和八角亭。山上秀石林立,状如芭蕉,有“蕉石山房”之称。相传李卫常携带焦尾琴,来此弹奏“梅花三弄”。因此,被称为“蕉石鸣琴”,列入“钱塘二十四景”。
康有为接受馈赠后,便在丁家山上大兴土木。因他晚年自号“天游仙人”,所以在所有的匾额上都题有“天”字。如“人天庐”、“开天天室”、“寥天”、“别有天地”等。在石崖上则题镌了“康山”、“雪岩”等。
康有为卜居丁家山期间,浪迹西湖,心情颓废。虽然西湖的山山水水给他以陶醉和慰藉,但心中总难忘当年叱咤风云的生活画面。其“一天阁”题联云:“割据湖山少许,操鸟兽草木之权,是亦为政;游戏世界无量,极泉石烟云之胜,聊乐我魂”。在三潭印月御碑亭的亭柱上,他曾题写这样的长联:“岛中有岛,湖外有湖,通以州折画桥,览沿堤老柳,十顷荷花,食莼菜香,如此园林,四洲游遍未曾见;霸业销烟,禅心止水,阅历千年陈迹,当朝晖暮霭,春煦秋阴,山青水绿,坐忘人世,万方同慨更何之。”
虽有湖山若梦若幻之景,笙歌丝竹之乐,尽管高朋满座,名流齐聚,到底消除不了康有为晚景的苍凉。康有为死后,丁家山又收归公有。康庄的建筑,在抗战时被毁。
现代作家郁达夫曾著《住所的话》,道其住所之理想。达夫也曾作西子湖畔久住之想。虽然鲁迅为此作《阻郁达夫移家杭州》,他还是花费巨资在杭州场官弄盖成了风雨茅庐,但未及迁入,抗战烽火已起。达夫在飘零海外期间,被日寇杀害,葬身异域。其风雨茅庐也被日寇焚毁。达夫在风雨茅庐盖成之前,写有两首七绝致友人:“卜筑东门事偶然,种瓜敢咏应龙篇?但求饭饱牛衣暖,苟活人间再十年。”“昨日东周今日秦,池鱼那复辨庚辛?门前几点冬青树,便算桃源洞里春。”可惜达夫之愿,终成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