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札趣谈·魏源

信札趣谈·魏源

《魏源》:魏源(1794-1857),清思想家、史学家。字默深。湖南宣庆(今邵阳)人。从小刻苦学习,留心时务,然屡试不第。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年五十,始中进士,历任东台知县、兴化知县、高邮知州。研究经术颇深,和龚自珍同属 “通经致用” 的今文经学派,又谙于经济掌故,尤精史地学,曾编成《海国图志》,主张 “师夷之长技以制夷”。入两江总督裕谦幕府,参加浙东抗英战役,痛愤时事。著有《圣武记》,参与编写《皇朝经世文编》等。

“酒狂非醒后所及悔” ——致龚定庵

这封信是道光二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1823年1月8日)魏源为学术及为人处事等而写给龚自珍的。

魏源与龚自珍都曾师从刘逢禄学习古今文经,二人同属今文经学派,再加上他们的学术造诣极深,故常常相互切磋。魏、龚二人不仅是学术上的朋友,而且还是生活上的密友。魏源不喜官场应酬,故对一些礼节性的往还,颇为厌烦,但他对龚自珍的态度却大不相同。龚自珍到他家里,就如同在自己家中,二人一见面,高谈阔论,十分亲密。

当然,魏、龚二人也有一些不同之处,就是魏源为人处事相对谨慎小心一些,而龚自珍则狂放喜交,可谓狂生。综其性格、处事特点,为狂、傲、豪放、广交、善辩、好戏骂人、不修边幅,因此触忌甚多,为世人不容。这里仅举几例,以为佐证。狂: 嘉庆某年朝考,试题为《正大光明殿》,试后有几位部郎小聚,偶然论及试题的难度,及忘了韵脚。正当他们仰首凝思时,自珍说:“长林丰草,禽兽所居。”诬君至此等地步,其狂可知。傲: 自珍遇见达官贵人,往往以自昵相加。豪放: 自珍喜欢赌博,往往是倾家荡产,但仍颇为自负。以至有人赋道:“嗤他阳向术非工,古意沉酣射覆中。保必樗蒲须担石,神仙妙手本空空。”其豪放不俗至此。喜交: 自珍出身官僚世家,乃道光时的著名公子之一。他交往很杂,宗室贵人,名士缁流,伧侩博徒,无不往来。自珍平日里出门则日夜不归,到寓则宾朋满座,人称“无事忙”。善辩: 自珍喜欢与人辩驳,遇事必旁征博引,以伸己说。柴萼说: 每过酒铺,四座寂然,惟闻定庵声振邻屋。好戏骂人:自珍一次与人同游陶然亭。某王孙粗犷不识文,提议联句赋诗,并首先出上句道:柳暗花明三月天。自珍应下句道:太夫人移步出堂前。王孙大笑道:我们赋诗,或七言或五言相应,而你却成为八字,为什么? 自珍说:你这是在赋诗吗?如若赋诗,我必定以五、七言相应。不修边幅: 自珍平日里不喜修饰,所穿衣服,十年不换,有时甚至几天不洗脸。由于自珍为人如此,以至引起一些人的不满。

魏源作为龚自珍的挚友,他在这封致友人信中不仅通报了自己的情况,而且还语重心长地指出: 自珍在酒席谈论时,未能择地、择人、择言,深恐有失,希望他痛下决心,加以改正,否则后悔无及。他在信中说: “夫促膝之言,与广庭异; 密友之争,与酬酢异; 苟不择地而施,则于明哲保身之义,深恐有失,不但德性之疵而已。承吾兄教爱,不啻手足,故率而诤之。然此事要须痛自惩创,不然结习非一日可改,酒狂非醒后所及悔也。”意思是说,促膝谈心的话,与大庭广众时不同; 密友之间的争论,与往来应酬有差别;如不有所选择,随意行事,则与明哲保身的道理不合,我非常担心您会吃亏,而不仅仅是德性出毛病的问题。承仁兄见爱,有如手足,故而出言坦率,规劝仁兄。此事您必须痛下决心,予以改正; 不然的话,长期养成的习惯非一日能改,酒后狂放非醒来后悔所能弥补的。

后来的事实是,自珍在北京无法容身,被迫返乡教书,正中魏之预言。

待人以诚是因人而言的,对于朋友当然要事之以诚,否则就称不上朋友。从这封信中可以看到魏源对朋友情深义重,又可看出封建社会末期官场的黑暗及下层官员的苦恼。

魏源致汤朋信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