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与祭祀·儒学文化与宗教祭祀·儒学祭祀礼仪

一天地君亲师—宗教与祭祀·儒学文化与宗教祭祀·儒学祭祀礼仪

从宗教学角度看,宗教观念和宗教礼仪是承载宗教的两只并行的轮子。宗教观念是意识形态,是宗教核心;宗教礼仪是宗教活动的规定形式,是宗教观念的外化和表现。没有宗教礼仪,宗教观念也就无从体现,所以宗教观念和宗教礼仪是同时产生和运作的。我们对原始宗教观念的考察,也正是通过对原始文化中的一些表示宗教礼仪的遗存物得知的。考古学家在北京周口店发现旧石器时代的山顶洞人、尸体周围撒有红粉(赤铁矿粉末),随葬有燧石石器和石珠、穿孔兽牙等装饰品。世界各地处于旧石器时代晚期的人类,都流行着这种埋葬死者的习俗。这些随葬品反映了灵魂不死的观念,在尸体周围撒赤铁粉,则是最原始的祭礼,因为红色代表血液,意在呼唤生命,象征灵魂不灭。既然灵魂在墓室里继续生活着,便需要供应他们所必需的生活用品。原始的灵魂观念一经产生,原始人就创造了表现灵魂不死的相应仪式,于是便有了随葬物和产生了祭祀活动。最早的祭祀礼仪就是对亡灵的祭礼,也是最早的宗教表现。

慎终追远

在阶级社会中,各种宗教都很重视祭祀的礼仪。儒家学派不是宗教,但却异乎寻常地对祭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倾注了极大的热情。在儒家礼学经典“三礼”中,《周礼》所载三百七十八种职官中,就有一百五十九种职官与搞祭祀活动有关。《仪礼》中详细记载各种祭祀礼仪的文学占了很大的篇幅。《礼记》中阐述祭祀的理论、方法、仪式的章节更是随处可见。以后的历代封建王朝,都以儒家制定的祭祀礼仪作为王朝和官方的祭礼,并不断地加以补充、完善。其祭礼准备之周密充分,祭祀方法之多样,规矩之多种,仪节之繁琐,场面之宏大,气氛之肃穆,虔诚态度之感人,影响之深远,都远在各种宗教的祭礼之上。而历代儒家研究、诠释,宣扬祭礼的著述,更是多不胜数。为什么儒家不避祭祀的宗教性而热衷于对祭礼的参与和研究呢? 这是由儒学的特点所决定的。我们前面说过,儒家不是宗教,它讲“出世”而不是“避世”,讲人要对社会尽责。格物、致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政治伦理道德是其核心内容,维护和巩固封建统治是其宗旨。儒学的创始人孔子本人并不真正相信鬼神,“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论语·先进》)“子不语怪力乱神。”(《论语· 述而》)孔子病重,子路请求代他向神灵祈祷,并引古书作证,但孔子却婉言拒绝了。(《论语·述而》)就是这样一个只讲现实,不讲虚无渺茫之事的孔子,却对祭礼倾注了极大的热情:“子入太庙,每事问。”(《论语·八佾》)孔子到周公庙,对祭祀周公的具体礼仪问得是那样细致。孔子对参加祭礼前的斋戒,态度是那样严肃而又一丝不苟:“斋,必有明衣、布。斋必变食,居必迁坐。”(《论语·乡党》)孔子之所以要讲究祭礼,对祭礼如此认真,是因为他要利用祭祀礼仪来为现实服务。孔子虽然怀疑鬼神的存在,却不去公开否定它,而是利用他。用《论语·学而》引曾子的话来说,就是“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慎终,就是慎丧葬;追远,即追念远祖,也就是葬之以礼,祭之以礼。通过祭礼教育、熏陶,就可收到“民德归厚”的效果。很显然,孔子关注祭礼的真正目的是要借此维持贵族阶级的统治。

形成传统

在儒家看来,讲究、铺排祭祀礼仪,把它搞得既繁琐又玄乎,这对于宣传灌输儒家思想,维护封建统治秩序,是只有百利而无一害的。首先,儒家大事渲染祭天地祖先,是“拉大旗作虎皮”,借天命鬼神死人压活人,而祭祀礼仪,正是沟通人与神的最佳方式和桥梁。它可以通过特定的祭祀仪式对神灵的顶礼膜拜,令人拜倒在神的脚下。其次,儒家精心编排,大事宣扬的祭礼有较强的伦理道德倾向,通过祭祀的礼节仪式,可以更好地灌输宗法等级思想,忠君孝亲观念。再次,儒家的祭礼又有世俗化的倾向,原始的祭礼起源于人们的日常生活习惯,原始人以自己是怎样生活为根据去想象祖先神灵也该如此生活,因此出现了最早的祭礼:以自己的饮食方式去敬神,以自己的生活方式去葬埋、祭祀先人。因此,原始的祭礼也就成了民间风俗习惯的一个组成部分,而一个民族的风俗习惯一经形成,便有较强的承传性。儒家继承、改造并利用了传统的神灵崇拜、祖先崇拜的仪式,将其广泛推及到日常生活中,促成祭礼世俗化。祭礼不仅在朝廷、各级地方官府隆重举行,而且深入到日常家庭生活。在中国封建社会里,几乎每个家庭都按照儒家的规范供奉“天地君亲师”的牌位,民间普遍举行各种祭礼。儒家通过祭祀礼仪的推广,在宗教的氛围中,在伦理道德的感染中,在世俗生活化的普及中,来宣扬统治阶级的统治思想,起到了统治阶级用行政手段所不能起到的作用。所以,儒家宣扬的宗教祭祀受到了历代统治阶级的首肯、支持和利用,久而久之,成为一种影响颇大的礼俗流行于中国社会。它既是儒学中的重要篇章,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研究儒学,研究中国文化和中国传统宗教而不研究儒学的祭礼,就不能得其旨要,其失误是根本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