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杨亿
鲍老当筵笑郭郎, 笑他舞袖太郎当。
若叫鲍老当筵舞, 转更郎当舞袖长。
〔傀儡〕木制的偶像。此处指木偶戏。〔鲍老〕戏中人物。
宋初诗坛并未因改朝换代而驱除了晚唐五代的浮糜文风。以杨亿为首的“西昆派”,虽自以为学习李商隐深得精义,“雕章丽句,脍炙人口”(杨亿《西昆酬唱集序》)其实不过东施效颦,将形式美的追求引入了歧途。倒是这首《傀儡》一反杨大年常态,写得流畅自如,活泼洒脱。
首句“鲍老当筵笑郭郎”——旁观者“清”,木偶戏中得高望重的鲍老于筵席上为郭郎的动作忍俊不禁,“笑他舞袖太郎当”。诚然,木偶作戏,难免动作僵硬,郎郎当当,由于臂短袖长,舞起来更是抖抖战战,郎当不已。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鲍老只顾为郭郎发笑,居然忘记了自己也是木雕,于是杨亿站出来议论道:“若叫鲍老当筵舞,转更郎当舞袖长。”真的让你老态龙钟的“鲍老”于席间舞它一阵,只会比郭郎舞得更加手臂僵硬、脚步踉跄。
北宋陈师道在其《后山诗话》中评论《傀儡》一诗时说:“语俚而意切,相传以为笑。”确乎如此。宋人以文为诗,以论为诗,多为后人诟病,其实多是“误把抄书当成诗”(袁枚《小仓山房诗集》)。钱钟书说,宋诗讲道理发议论“道理往往粗浅,议论往往陈旧,也煞费笔墨去发挥申说”(《宋诗选注·序》)。但杨亿此诗亦是叙中有议,却让人觉得值得品味,值得申说,其原因就在于“语俚而意切”。可以说,能够将“一百步笑五十步”的道理幽默地、简洁地、形象地表现出来,让人“相传以为笑”,于笑声中受到启发,这在当时文风浮靡的形势之下,实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