陟彼北芒兮,噫!
顾瞻帝京兮,噫!
宫阙崔巍兮,噫!
民之劬劳兮,噫!
辽辽未央兮,噫!
梁鸿,字伯鸾,东汉时扶风平陵(今陕西咸阳西北)人,生活在汉章帝时代,他家贫好学,给人当过牧童、佣工,是当时名士。梁鸿和妻子孟光隐居在霸陵山中,耕织度日,世传他们夫妻举案齐眉的佳话,成为后世男女在婚姻爱情上所希求的一种理想境界。梁鸿隐居期间,曾因事出门,经过洛阳,见宫室豪华,帝王奢侈,民生劳苦,感慨系之地写下了这首《五噫歌》。梁著书十余篇,今不传;传有诗三首。
“五噫”,就是五声长叹。作者在诗中长叹的是时代和人民的痛苦。
梁鸿作为从隐居山中来到繁华帝京的人,一登上城郊的北芒山,洛阳城的全貌尽收眼底,而所见的景象令人实在惊异;并且此次初临洛阳,又是隐姓埋名,不能不多生感慨。东汉当时的洛阳是地主、官僚、商人的集中地,奢侈、繁华,名闻遐迩,诗人这时亲临实地,顾瞻帝京,所见的景貌,果非虚言,于是登临之叹进而又发展为观览之叹,第二声长叹更加深沉地发出来了。如果说登山与顾瞻之叹,是一种普泛的感世伤时之叹,那第三声长叹则是五声长叹的中心,诗人此时已从感叹发展为怨叹: “宫阙崔巍兮,噫!”诗人好象从帝王的宫阙之高大威严中,看到了社会上层奢华无度、社会下层劳苦无度的根本原因所在,这种掩盖在叹息声中的揭露与批判,是很令最高统治者所不安的。当时执政的汉章帝曾因为这几声长叹,下令寻找过他,致使他终生隐居,未得出头。第四声长叹,是一声哀叹,可以与屈原在《离骚》中写下的“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的诗句并读。梁鸿为人民之不幸而哀叹,其深意不减于屈原,而还由于他与帝王不存在那么多藕断丝连的关系,并且也不虑“恐皇舆之败绩”,所以梁鸿的这一声哀叹,可以说是直接来自人民的哀叹: “民之劬劳兮,噫!”梁鸿的第五声长叹是更加深沉的,因为他同情人民的劳苦,但又看不出人民怎样才能摆脱这种没有尽头的劳苦的命运,这叹中是有怨怒的: “辽辽未央兮,噫!”
这首诗的妙处在于,状写眼前的触目现象,把无限的感愤不平,放置在没有确切意义的叹气之中,结果收到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外感染效果。因为当时帝京的奢华腐败是世人耳闻目睹的,只要勾画出事实,引发起感慨,读诗的人就会用自己的感情去接应和丰富诗的形象和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