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顾炎武·京口即事》原文赏析

古诗《顾炎武·京口即事》原文赏析

白羽出扬州,黄旗下石头。六双归雁落,千里射蛟浮。河上三军合,神京一战收。祖生多意气,击楫正中流。

清顺治二年(1645),是多事之春。年前福王即位南京,建立弘光朝。史可法奉命督师扬州,抵御清兵南下,为一时朝野舆论寄托。顾炎武被荐为兵部司务,应召到南京,本诗为途经京口 (镇江) 时所作。

首两句写福王即位,史可法出师事。“白羽”指军队,亦以诸葛亮喻史可法。《裴氏语林》: “诸葛武侯乘素舆,葛巾白羽扇,指麾三军。” 《宋书·符瑞志》: “汉世,术士言黄旗紫盖,见于斗牛之间,江东有天子气。” 白羽黄旗映衬,扬州石头 (南京) 对举,“出” 与“下”持进攻态势,显示堂堂正正之阵和高屋建瓴的气概。

中两联从不同侧面具体抒写这一态势,用典故,兼写时事。《史记·楚世家》: “楚人有好以弱弓微缴加归雁之上者,顷襄王召而问之。对曰: ‘称楚之大,大王之贤,所弋非直 (只)此也。见鸟六双,以王何取?王何不以圣人为弓,以勇士为缴,时张弓而射之,此六双者,可得而囊载也’。”《汉书·武帝纪》: “元封五年,上出自浔阳,浮江,射蛟江中; 获之。”顾炎武诗衣钵杜甫,用典不滞不泥。六双,指雁群,宏大目的物,此处指匡复明室,北定中原。雁落蛟浮,形象地拓展了时空环境,渲染史可法军容军威,词锋锐利,英气逼人。既为“河上三军合”铺垫,先声夺人; 又给“神京一战收”增添后劲。按史实: 可法檄诸镇出兵,高杰首先奉命渡泗水,所部王之纲前驱,薄睢阳,可法进次河上。虽是仓猝应召 (《京口即事》之二: “两河通诏旨,三辅急王师”可资参证),但毕竟带来鼓舞。这两联兔起鹘落,大框架结构展示变化的细节场景,好整以暇,错落有致,连用四数字不觉其堆垛,细察则神气流转,有夭矫腾挪之感。

即事诗往往是作者身临其境,有感而作,因事为经,以情为纬,既是客体对象纪实反映,又是主体感受心灵观照。杜甫诗: “花近高楼伤客心”、“剑外忽传收冀北”、“风急天高猿啸哀”,莫不浸染诗人的喜怒情绪与主体意识。顾炎武此时授职兵部,关切战事,正处于这种心往神驰的创作境界。末联“祖生多意气,击揖正中流”,以东晋祖逖自况,表示中流击揖誓清中原的决心。所谓“意气”,一指少年英发的爱国热情; 二指此时此际的慷慨意兴,肝胆豪气。望中白羽黄旗,意表落雁浮蛟,也由此“意气”脉络贯注而来。有人以为 “祖生”指史可法,疑非。即事即景之作,离开诗人主体形象,就不成其为遣兴感时,而是新闻纪实了。

《京口即事》是一曲鼓舞人心的壮词,一首爱国主义的正气歌。虽然史可法不久兵败维扬,南京陷落,弘光小朝廷鸟兽散,顾炎武也转战苏州、昆山。历史爱嘲弄人,但并不嘲弄忠臣义士。《京口即事》留下弘光朝一线回光返照,也实录诗人壮年时期披肝沥胆一页心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