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零丁洋
辛苦遭逢起一经(1),干戈寥落四周星(2)。山河破碎风飘絮(3),身世浮沉雨打萍(4)。惶恐滩头说惶恐(5),零丁洋里叹零丁(6)。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7)。
【解析】这是民族英雄文天祥的言志诗,也是他的代表作。《宋史卷四百十八》载:“……兵败,被执,至潮阳,见张弘范,弘范与俱入厓山,使为书招张世杰,乃书所过零丁洋与之。”诗之首联言作者明经入仕,又投笔从戎,艰难中坚持抗敌。三句承二句言国事,四句承一句言身世。破碎的山河犹如风抛柳絮一样不可收拾,飘零的身世犹如雨打浮萍一样不堪回首。五、六句意思有相同之处,说的是“惶恐”与“零丁”都是说自己身世的艰难。作者巧用“惶恐滩”与“零丁洋”这两个地名,自然地托出自身的切实感受。作者在抵抗元兵时经历了千难万险,九死一生,作者并非没有“惶恐”之感,也并非没有“零丁”之叹,然而为了给后代子孙留下“杂然赋流形”(《正气歌》)而充塞天地的正气,他才敢于勇纾国难。其“人生自古谁无死”句,更是道出了人人都有所思及却人人不易说清的道理,极易却也极难,这才是诗。《宋史》载:“天祥……死数月,其妻欧阳氏收其尸,衣带中有赞曰:‘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媿。’”孔孟所说的“成仁”、“取义”,当然带着他们的阶级局限与时代局限;文天祥的“杀身成仁”与“舍生取义”,当然也不是没有其自身的局限,然而文天祥“读圣贤书”所受的教育,毕竟还是鼓舞他大义凛然地慷慨赴难;而文天祥的这种浩然正气也必将教育着后人为真理与正义而勇敢斗争。如果我们承认这些都是不容置疑的事实的话,那么我们关于古代人物的阶级局限与时代局限问题,就应以一种复杂的头脑去分析对待。切不可一刀切。一言以蔽之,不可以走极端。这是抱有民族虚无主义观点的学者们所应认真研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