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三月十日流杯亭》古诗赏析与原文

李商隐

身属中军少得归,木兰花尽失春期。

偷随柳絮到城外,行过水西闻子规。

这首诗可能是李商隐在梓州幕府期间所作。“身属中军少得归”,李商隐在梓幕期间任节度判官。据他自己所写的《樊南乙集序》说:“时公(指东川节度使柳仲郢)始陈兵新教作场,阅数军实,判官务检举条理,不暇笔砚。”这就是所谓“身属中军”。被种种事务缠身,没有一点空闲。“少得归”,《唐音癸签》作“不得归”。后者所谓“归”当指归向长安的家。但“少得归”却不能如此解释。因为身在东川,对于中原的家,只有归不归的问题,没有多、少归的问题。因此,“少得归”的“归”不过是指休假或有闲,由事务繁杂之处,归向自己感到比较暇豫的个人生活小天地罢了。“木兰花尽失春期”,由于军务倥偬,无暇抽身,所以倏忽之间木兰花已开完了,而自己错过了春期,失去了欣赏一年韶华的机会。但愈是忙碌,想窥看春光的内在要求愈强烈,而大自然对人的诱惑力也不免与时俱增。“偷随柳絮到城外”,正是外在的诱惑和内在的要求,构成了不可抑止的合力,使诗人暂时挣脱了羁束,偷出城外。“行到水西闻子规”,到了城外,诗人无疑是更为大自然风光所吸引,“不觉路之远近”。但当行过水西的时候,一声子规鸟叫,却使他愣愣然地不免有点心神无主了。诗只写到闻子规就收住,但子规叫标志着春天的过去。《离骚》上就有“恐鹈鴂之先鸣兮,使百草为之不芳”的感慨。同时,子规的叫声是“不如归去”,对于沉沦幕僚、羁旅天涯的诗人,在情绪上又是一种拨动和刺激。到此,虽没有再往下说,但那种惋惜把韶光看贱、虚捐岁月和欲归不得的情绪,已经满纸皆是了。

程梦星说:“末句用意最巧,晚唐始有此法。”所谓巧,是指只点出子规声,引而不发,让读者自己去领会诗人由此而引起的复杂情绪。纪昀说:“子规声曰‘不如归去’,隐含此意,妙不说破。”等于给末句的“巧”做了解释。这种写法,在晚唐之前,确实较少。如果把“行到水西闻子规”和王昌龄《闺怨》中“忽见陌头杨柳色”作比的话,李商隐到此戛然而止,王昌龄下面则还有一句“悔教夫婿觅封侯”,把主人公在情意上的发展变化明确点出。对照一下,即可见两者在处理方式上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