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陵醉别十余春,重见云英掌上身。
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
罗隐二十岁应进士试,十试不第。命运对他是过于残酷了。当初赴举时,在钟陵(今江西进贤)筵席上与妓女云英相遇。十二年后,仍然穿着举子服的罗隐与云英再一次会面了。云英拍着手笑他:“你怎么至今还穿着这倒霉的白麻衣(唐时举子之服)?”
罗隐的心里自然很痛苦。晚唐知识分子的出路不像盛唐那么多,他们只有通过科举才能获得一线前程,常常殚竭全副心力、耗却数十年光阴结果却一事无成。云英的话正好戳到了罗隐身上最脆弱的部分,他不得不还击,异常冷静地抛给她一个疑问:你不是笑我无能吗?先看看你自己。“钟陵醉别十余春,重见云英掌上身。”当初我们相别,屈指已十多年了。你仍然轻盈飘逸,丰韵犹存。按理说你早就应当嫁个如意郎君了,然而今天怎么样呢?“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作者以进为退,先不说自己是否“不如人”,而是冷冷地逼问一句:你说我不行,怎么自己也未嫁,怎么和我一样“不如人”呢?这个诘问句用得辛辣异常。你我现状相似,你笑我未成名,你就应当嫁出去才是,可事实是你也老大不嫁。你自己是这样,却来说我,岂不是太乏自知之明了吗?当然这个斥责是用疑问语气提出的,“可能”意为“难道是”,用得极有力度,大有百思不得其解之意,目的在于引起云英的思考:是啊,自己的容色、罗隐的才情都远胜于人,究竟是什么原因使我未嫁、罗君未成名呢——这正是作者所期待的。可见这两句还有更深的潜台词:你我的命运不顺当,不在于我们自身,而在于这个社会制度!
作者将自己的不遇、对云英的怜悯和对造成这一切的社会制度的憎恶皆于问句中表现出来,含蓄而深沉,冷隽而善诱,形成了清警峭拔的艺术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