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松·浪淘沙》花间词原文|鉴赏|赏析|注释|评点
其一
滩头细草接疏林,恶浪罾船半欲沉②。宿鹭眠鸥飞旧浦③,去年沙嘴是江心④。
【注释】
①浪淘沙:常咏调名本意,即写江水流沙、沧海桑田的变化,从而抒发社会和人生的感慨。白居易 《浪淘沙》云:“暮去朝来淘不住,遂令东海变桑田。”将此意揭示得很明白。②罾:一种用木棍或竹竿做支架的鱼网。③宿鹭眠鸥:指浦上栖歇的水鸟。鸥,水鸟,捕食鱼类,头大,嘴扁平,翼长而尖,羽毛多白色,又称沙鸥。浦:水湾。④沙嘴:江口处积沙所造成的小洲。
【评点】
这首词从自然景物中写时事的盛哀之感。
首句写沙滩远景:在远远的沙滩上,生长着细细的青草,细草向远方延伸,直接岸边的疏林。这是一幅宁静而疏冷的画面,给人以凉凉的感觉。第二句“恶浪罾船半欲沉”则是写江中的情景。波浪翻滚,水势险恶,渔船在水中一会儿浮一会儿沉,仿佛在拼命挣扎。这一句动态的画面与上一句静态的画面形成强烈的反差,给人以人生险恶之感,让人充分体会到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
第三、四句仍写滩头之景:投宿的鹭鸥飞来驰去,寻找往日的栖息之地,却发现今年的沙嘴竟是去年的江心。在这两句平常、自然的描绘中,蕴含着作者对人生、对世事无限的感慨。人世沧桑变化,好像这沙嘴、江心的变化一样迅速,恰如汤显祖评点 :“桑田沧海,一语破尽。红颜变白发,美少年化为鸡皮老翁,感慨系之矣。”(汤显祖评本《花间集》卷一)
本词景物描写动静结合,诗情画意。结句尤妙,以景结情,颇具 “含有余不尽之意”。
其二
蛮歌豆蔻北人愁①,蒲雨杉风野艇秋②。浪起鹭鸶眠不得③,寒沙细细入江流。
【注释】
①“蛮歌”句:这句的意思是南方人唱豆蔻歌北方人听了发愁。蛮,泛指南方的人。北人,北方的人。豆蔻,植物名,多年生草本,高一丈许,夏日开花,黄白色,产于岭南,果实芳香,可作药。豆蔻花含苞待放时称含胎花,古人常以此来指代美丽的少女。杜牧《赠别二首》之一:“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这里是指南方边人以咏豆蔻为歌。② “蒲雨”句:蒲草丛生,杉树林立,雨风潇潇,小船在秋江里荡漾。③鹭鸶:一种水鸟, 或作 “交精”, 大如凫, 高脚长喙, 身有文彩, 俗称茭鸡。
【评点】
这首词言在此而意在彼,隐含各人处境不同,欢戚也不一样。李冰若在《栩庄漫记》中评点说:“此首亦有受谗畏讥之意,寄托遥深。”这是很有见地的。
前二句写人,欢歌中直抒感慨,描写中暗透愁情。后二句写景,浪惊鹭鸶, 寒沙细流, 皆因风雨而起, 景色极妙, “浪淘沙”三字尽在其中。细言之,首句感慨之中,深藏着对人生的切身体验。以下三句撇开欢歌而写自愁。这一“愁”是用一个深秋寒夜、蒲雨杉风、江流细细的环境来表现的。 “浪起鹭鸶眠不得”是主人公愁思的外射, 不言己愁而愁自出。结尾一句,潜藏着人生的无限感叹,事物之变,如细沙暗流。全篇乍看颇似本意词,其实细细品尝会引发无穷联想。宋顾乐在《唐人万首绝句选》中评点:“作此题者应推此首为第一绝唱,只写本意,情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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