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州新建县厅壁记
为后世之吏,得行其志者,少矣,此仕之所以难也。而县为最甚。何哉?凡县之政无小大,令主簿皆独任,而民事委曲,当有所操纵缓急,不能一断以法,举法而绳之,则其罪固易求也。凡有所为,问可不可于州,执一而违之,则其势固易挠也。其罪易求,其势易挠,故为之者有以得于州,然后其济可几也。不幸其一锱铢与之咈,则大者求其罪,小者挠其势,将不遗其力矣。吏之不能自安,岂足道哉?县有不与其扰者乎?方是时也,而天下之能忘其势而好恶不妄者鲜矣,能忘人之势而强立不苟者亦鲜矣。州负其强以取威,县忧其弱以求免,其习已久、其俗已成之后,而守正循理以求其得于州,其亦不可以必也。则仕于此者,欲行其志,岂非难也哉?君子者虽无所处而不安,然其于自处也,未尝不择,仕而得择其自处,则县之事有不敢任者,岂可谓过也哉?
洪州新建,自太平兴国六年,分南昌为县,至嘉祐三年,凡若干年,为令者凡三十有九人。而秘书省著作佐郎黄巽公权来为其令,抑豪纵,惠下穷,守正循理而得济其志者也。公权亦喜其职之行,因考次凡为令者名氏,将伐石以书,而列置于壁间。故予为之载其治行,而因著其为县之难,使来者得览焉。
茅鹿门曰: 览此文则知为县者所甚难。
张孝先曰: 作县诚难,而必枉道以求苟容,天下安得有良吏?则将如何而可?必也体恤民隐,守正循理以行其志。勿以利害为念,然后不合以去,于己无愧也。况得失显晦,自有时命,又非迎合所能为哉。若择仕之说,则亦有格于成例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