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自浙溯①徽,其滩以百数。……予为此生理,经此百滩者,不知其若干数矣。赀②财躯命咸寄水面,岂但言劳,而此生之惊虞③何可云喻!每下一滩,虽顺流而舟行如箭,又恐其失势不能仓卒救。上一滩虽无失势之危,而水逆且悍,挽夫④率抵首于地,舟人率以肩承棹⑤。挽与棹力齐而舟始行,少有不协,进不能尺寸而退已寻⑥丈外矣,噫!可畏也!予之成此微业也艰难甚矣。
【译注】
①溯(sù):逆流而上。②赀(zī):同“资”。③虞(yú):忧虑。④挽夫:拉纤的073人。⑤棹(zhào):摇船的用具;浆。⑥寻:中国古代的一种长度单位,八尺为寻。
从浙江逆流而上有数以百计的险滩。……我为了生计,路过这些险滩不知多少次。所有的资本财富生命都寄托在水上,不用说劳累,今生的惊险忧虑更是无法比拟。每当顺流而下险滩的时候,顺流船的速度像箭一样飞快,但是担心船失去控制而无法救助。每当逆流而上险滩的时候没有失去控制的危险,但是逆流水湍急,纤夫都将头低到基本抵上大地,船夫都用肩膀担着桨,纤绳与桨平行,船才能向前行,稍微不协调,不但不能前进,反而会后退七八尺甚至一丈以外,唉,真是令人畏惧呀!我能够经商成功实在是太难了呀!
辑自明代金瑶《栗斋文集》《百滩汪翁传》。
【感悟】
休宁木商汪庆为让他的几个儿子明白创业之不易和谨身保家之重要,时常向诸子描述他生平从徽州贩木到浙江的艰险历程。
【故事链接】
在徽州《许氏家谱》中,还记载了一段更为感人的“家庭创业史”:许氏家族中有一人名叫许道善,年轻时曾在清源经商,因为他善于经营,赢利累至千金,在当地商人中名列前茅。后来中途回家,商业随之中断,家中逐渐困顿。道善看着儿子们渐渐长大,于是决心复出经商。他命儿子永京主持家事,自己只身前往临清经商。不久,因遇骚乱,道善所带资金耗竭,又染病不愈,竟客死异乡。其子永京为了振兴家业,毅然继承父志,告别母亲与妻儿,循着父亲的足迹出外经营。没想到他这一去就是几十年,最后也是死于异乡。永京的儿子长大成人后,母亲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命他继续出门经商,完成爷爷和父亲未竟的事业。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许家终于在商业上获得成功,家业重新振兴起来。这样的事例在徽商中还有很多。
【延伸阅读】
“以布衣上交天子”的徽商
一位无任何官衔的“布衣”百姓,竟与皇帝交上朋友。这位布衣就是歙县大盐商江春。江春,字颖长,号鹤亭,又号广达,歙县江村人。家世业盐,寓居扬州,为清乾隆时期两淮八大总商之首。江春富比王侯,熟悉盐法,精通商务运筹,练达多能。在江春担任两淮总商的50年中,两淮盐业达到鼎盛,深得乾隆皇帝的器重。
乾隆皇帝六下江南,均由江春承办一切供应,筹划张罗接待。乾隆曾于金山行宫与江春奏对称旨,亲自卸佩荷囊,面赐佩带,晋秩内卿;并两次亲临江春别墅康山草堂,赐金玉古玩,题写“怡性堂”匾额。乾隆五十年(1785年),江春等盐商献银100万两,庆贺乾隆登基50年大典。江春受邀赴千叟会,并与皇帝共同赴宴,受赐杖。江春任两淮总商期间,朝廷任命两淮盐运使,在出都赴任之前,例有向皇帝请训之举,乾隆面谕:“江广达老成,可与咨商。”江春还曾先后奉旨借币50万金。
江春一生,先后由布政使、奉宸苑卿等衔升至一品,赏戴孔雀翎。时谓江春“以布衣上交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