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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潜《念奴娇咏白莲,用宝月韵(四首选一)》咏荷花诗赏析

《荷花·念奴娇咏白莲,用宝月韵(四首选一)》咏荷花诗鉴赏

吴潜

为嫌涂抹,向万红丛里,淡然凝素。非粉非酥能样别,只是凌波仙女。隋沼浓妆,汉池冶态,争似沧浪浦。净鸥洁鹭,有时飞到佳处。梦绕太华峰巅,与天一笑,不觉跻攀苦。十丈藕船游汗漫,何惜浮生孤注? 午鼓惊回,依然尘世,扑籁疏窗雨。起来寂寞,倚阑一饷愁伫。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李白句)莲花出污泥而不染,向来被视为高洁的象征,而白莲冰肌玉骨,餐风饮露,更独具超尘绝俗的禀赋。这大概便是吴潜不惜笔墨,接连用同韵填制了一组四首咏白莲词的缘故吧。这组词多角度、多侧面地赞美了白莲的标格和风骨,寄寓了个人的襟抱,既相互璧合,又独自成章。这里仅选析四首词中的第二首。

词的起首三句,先用映衬手法写白莲的卓尔不群:“为嫌涂抹,向万红丛里,淡然凝素。”白莲“不假施朱,也非涂碧”(四首其一),犹如庄子《逍遥游》中描写的姑射仙子,“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在万朵红莲的陪衬下,愈显其娇姿雅态。这里,词人以红莲为宾,以白莲为主,已见其情有独钟。紧接着的“非粉非酥能样别,只是凌波仙女”两句,又用一个恰切的暗喻,写白莲标格别具,非群花可比。“能样”犹云“这样”。”凌波仙女”即洛神宓妃。因曹植《洛神赋》中写洛神有“凌波微步,罗袜生尘”之句,故后世咏莲花、水仙等诗词作品,常取凌波仙子为喻。“凌波仙女”这一比,既写出了白莲不染纤尘的形容状貌,也写出了白莲遗世脱俗的风骨神韵,虽非独家首创,但仍不失为神形兼得之笔。以下“隋沼浓妆,汉池冶态,争似沧浪浦”三句,复以对比手法表达词人对白莲的爱赏之情。隋有西苑,汉有太液池,俱为著名池苑,词人在此借“隋沼”“汉池”泛指游人往来的繁华之地。生于“隋沼”“汉池”中的莲花虽然“浓妆”“冶态”,占尽风情,但它们却无法与远离繁华、植根净界中的白莲相媲美。词人首先于“万红丛里”独独赞美“淡然凝素”的白莲,现在又特特指出他所赞赏的乃生于清高之士向往的沧浪水滨的白莲,这就使词意向深层推进了一步。它不仅可视为词人崇尚清雅的审美情趣的体现,同时也可看作是词人不慕繁华的生活态度的反映。过拍“净鸥洁鹭,有时飞到佳处”两句,一笔荡开,更翻出一层新意。鸥鹭俱为超然物外之物,几只水鸟,数朵白莲,恰好构成一种远隔尘嚣、和谐清静的境界。“净鸥洁鹭”的飞临,不仅使整个上片词意活跃起来,富跃空灵的动感,而且巧妙地引发出下片神游太华的痴想,使上下两片词意的转换更显自然。

下片前五句记梦。据《华山记》载:“华山顶上有池,生千叶莲花。”亭午小睡,词人的梦魂飘忽而上,径直飞升到西岳华山的峰顶。虽然“太华之山,削成而四方.其高五千仞”(《山海经·西山经》),雄奇险峻,天下称首,但词人却丝毫未觉跻攀之苦。他登上巨大的藕船,在华山峰顶浩瀚的莲花池中尽情游荡,以至直欲毕其终生在此做一个放浪之人。五句词,句句闪动着梦幻的神奇色彩,既映带了咏白莲的主题,又折射出词人在遭受挫折后意欲摆脱尘俗困扰的心态。吴潜是南宋末年著名的政治家,他曾于理宗朝两度为相,立朝刚直,对外积极抗敌,对内力除积弊,但不久都遭谗罢相,晚年谪建昌军,继贬潮州、循州,处境更是每况愈下。在屡遭不幸的情势下,词人内心自然充满了入世和出世的矛盾。他在《水调歌头·焦山》词中曾这样慨叹道:“惟有汀边鸥鹭,不管人间兴废,一抹度青霄。安得身飞去,举手谢尘嚣?”然而,理想的梦境毕竟代替不了严酷的现实,人也终非鸥鹭,可以飞举而去,远离尘世。于是,下片的后五句词意陡然一转,继之以梦醒后的伤感。“扑簌疏窗雨”一语以景代情,将惊醒之余落寞、怅惘、孤寂、凄凉等种种不适之情表露得深婉含蓄,内蕴十分丰厚。此时风雨中的白莲会怎样了呢?词人恐怕已无心再续赏花乐事了。“叹十年心事,休休莫莫。岁月无多人易老,乾坤虽大愁难着!”(《满江红 ·豫章滕王阁》)一切尽在不言之中,一切又都无法道出,“起来寂寞,倚阑一饷愁伫。”结拍两句,将凝结于词人心底的深沉的失落感情态逼真地形诸笔端,寄慨遥深,耐人寻味。

这首词上片赋莲,手法多变,下片咏怀,运笔深曲,记梦的五句更不乏豪宕之气。前人评履斋词风格接近苏辛,于此可窥一斑。如前所述,词人用同韵写了一组四首咏白莲词,而它们又是步僧仲殊《宝月集》中一首咏莲的《念奴娇》词原韵赋成,这不能不说词人在裁章铸句上是独具功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