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谈写作:创新性、主动性与“四真”之境
创新性、主动性与“四真”之境
写作并不是一件稀奇事,一个人不一定需要成为名家大家,也不一定要照着某一框架写出一篇适合时宜的好文章。写作可以是无意之间想到某一处好地方而提笔,也可以是对触动心灵的某一个瞬间的记录。季羡林先生一辈子都在写作,他说写作可以五花八门,以什么方式都可以。年轻人通常兴起时才会写作,而研究学问的人要利用数据和资料写作。写作的形式可以是日记,可以是随笔,也可以是某些作品评论。什么形式并不重要,关键是写作表达了一个人的真实情感,是灵感和思绪的集合,写的不是固定格式的框架,而是生活点滴的反映。
写作的“四真”之境
季老在阅读了范敬宜先生送给自己的《敬宜笔记》之后,很快就被这本书所吸引。书里的文章通常很短,但是内容丰富多样,有世界和国家大事,也有抒写自我感受的文章。行文没有无病呻吟,更没有莫名其妙的伤春悲秋,情感全是单刀直入,直接表明心迹。季老颇为赞赏,并用“四真”之境来形容此书。
季老认为,写作的第一真为“真实”,内容不幻想虚构,更不要夸夸其谈,以写实的笔法描绘真实发生的事情,给人一种踏实亲切的感觉。当然,写作的真实与现实生活仍有一些区别,虽然记录真实的人和事,但写作本身带有一种独特的审美,能将真实的事物描绘得栩栩如生,又饱含美妙醉人的意味。
写作的第二真是“真切”,真切多体现在文风上,一篇文章如果行云流水、舒卷自如,就会产生一种不加雕饰的真切美感,就像是秀色天成,足以迷人。阅读的时候,读者的思想和感情都为文章的真切所吸引,在心灵上可以得到更大程度的自由。
写作的第三真是“真诚”,每一个合格的写作者都将读者当成朋友,渴望通过自己的文字与他人沟通,分享喜怒哀乐和人生经验。写作不是为了哗众取宠,不是刻意以怪诞奇特吸引读者的眼球。真诚是写作者必须具备的一种态度,文章中如果缺乏真诚,也就失去了吸引读者的情感基础。
写作的第四真是“真挚”,是指文章展现出的情感可以触动人心,与读者的经验和感情达成共鸣。真挚的文章满载着情感,当作品的内容被另一个人接受时,它所承载的情感也会被人感觉到。心情或开心,或悲伤,全都直击人的内心,这才是真正的写作。
写作需要主动
写作的形式多种多样,写作的动机也分主动和被动。即便像季老这样被称为“国学大师”的人,在一生当中也写过不少被动的文章。
季老认为,所谓的被动写文章,在中国历史上非常多,比如流行了几百年的应试八股文,各种代人立言、歌功颂德的公事文章,以及历朝历代那些御用文人写的迎合文章。在被动的写作中,不能表述自己真正想说的话,写的每一句话都要看别人的脸色,按照框架规规矩矩地写。这样的文章写得再多,也都是毫无意义的废话。
到了今天,被动写文章的现象也处处可见。人们写的某些文章毫无感情,毫无价值,却长篇大论,好像很博学一样。说的是废话,吹的是大话,互相抄袭剽窃,这些必将成为无用的文字垃圾。
主动写文章,也有很多批量炮制之作。季老提到,比如有的人为了升职,需要提交一部“著作”,于是就赶紧炮制,不顾质量。有的人为了成名,也必须写一些文章,所以努力炮制。还有人以赚稿费为生,炮制著作更如家常便饭。对于“爬格子族”,写作就是工作,主动炮制也是人之常情,不必过多苛责,只是在炮制的时候,应该尽最大努力炮制出优秀作品,而不是残次品。
写作需要新意
新意一词往往与灵感相关,虽然说灵感不是随时都有的,但新意却可以通过观察和思考归纳得来。
写作上的新意,就是使作品产生让人一见钟情的效果,这需要认真揣摩和试验。即便是科举中代人立言的八股文,也可以在合乎程式的基础上,带有别开生面的新意。
季羡林先生说过,在中国,有一段时间人们执着于将材料堆砌,对学术研究毫无助益,对后辈学者更无帮助,顶多是浪费纸张而已。季老说道:“在大多数情况下,只有到杂志缝里才能找到新意。在大部头的专著中,字里行间也能找到新意,旧日所谓‘读书得间’,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写作需要灵感,是在有感而发之际产生的,描写的是作者的心境,心情不同,创作出的作品的感觉也会不同。记录心境的写作更能体现新意,在传统的写作方法中加一味料,也是新意。
所以说,写作的新意是为了让读者从中得到启发,通常可以提出一个新观点,说清楚一个问题,解释一个现象,字里行间都可以透着新意。读者读过之后,有了启发,能够举一反三,从文章内容反观到自身,抓住问题的要害之处,从中得到裨益。这样充满新意的写作,可以推动学术研究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