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史铁生,这座古园是地坛。史铁生用他的思想开发了地坛,地坛用它的胸怀接纳了史铁生。史铁生在地坛里思考着人生大问题,最终也想清了“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地坛在史铁生的笔下恢复了生机,也因史铁生的思想而有了魂灵。这个人与这座古园就这么联系起来了。
史铁生,我没跟他见过面,但却有点熟悉。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我雄心勃勃地写着小说。看到《东海》文学月刊上有一个30万元的文学大奖赛,便野心勃发地写了一篇投过去,结果就像投进东海里一样。然而,《东海》上“浮出”了一篇《老屋小记》,这个短篇小说就出自史铁生之手,他最终赢得了5万元金奖。这是我对史铁生的最初印象。
此后,我就关注史铁生的作品,陆续读过他的小说《命若琴弦》和《我的遥远的清平湾》,读过他的散文《我与地坛》《秋天的怀念》和《合欢树》,读过他的散文集《病隙碎笔》和《记忆与印象》,读过他的长篇小说《务虚笔记》和《我的丁一之旅》。于是,知道了史铁生是用作品行走、用思想飞翔的人。
地坛,我没有到过,但却有些熟悉,主要从《我与地坛》这个散文名篇里熟悉这座古园。这篇文章与这个地坛都让我怦然心动。
我认为史铁生是地坛的拓荒者。地坛是“一座荒废的古园”,是史铁生用他的笔、用他的感情、用他的灵魂把这座被称作是地坛的古园复活了。地坛遇到了史铁生,就是遇到了一位拓荒者,也遇到了温暖的阳光。
史铁生在《我与地坛》里说,他与地坛有缘分。他家在地坛附近,五十多年间搬过几次家,越搬离地坛越近了。四百多年来,地坛历尽沧桑,坐落在那儿等他的出生,在他“活到最狂妄的年龄”上忽地等到了他“残废了双腿”。当他摇着轮椅进入园中,地坛“为一个失魂落魄的人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这个失魂落魄的人总是独自一人到地坛里去,却不知道这会给一个疼爱儿子又理解儿子的母亲出怎样的难题,儿子的不幸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倍补偿的。在地坛里彷徨那么多年,史铁生终于完成了人生的思考,不再是个失魂落魄的人了。他的小说也获奖了。可是,他的母亲却不在了。
而今,史铁生也追随他的母亲去了。2010年12月31日凌晨3点钟,史铁生因脑溢血在北京宣武医院去世,这天离他1月4日的60岁生日仅有4天。“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就这样降临到这个人的身上了。这个“节日”来得有点仓促,让人猝不及防。
史铁生,1951年出生于北京,21岁在延安地区插队时双腿残疾,30岁时患上严重肾病,1998年开始透析。病痛是生活,写作也是生活。史铁生自称“职业是生病,业余在写作”。但是,他的作品却给人以真诚和温暖,教人坚韧而豁达地面对生活。疾病无奈他写作的毅力,更无法撼动他生活的信念和对人生的希望。
史铁生在生前就留下遗嘱:死后自己的脊椎、大脑将捐给医学研究,肝脏将捐给有需要的患者,还希望将骨灰洒到地坛里。他捐献的器官必然会让医学和患者受惠,他的骨灰必然会让地坛得利,他的作品必然会让读者获益。
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中说,他的母亲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现在,史铁生常年与病痛相伴,可能上帝也是看他受不住了,就急急地召他回去了。这一去,他肯定会先去看望他的母亲。地坛已经没有了浅浅的车辙,他的母亲能找到他么?天堂里更是没有一点痕迹,他能见到他母亲吗?这个问题,上帝是会考虑的,依上帝的仁慈,是必定会让他见到母亲的。
《我与地坛》是温暖读者心灵的,让人百读不厌。史铁生的作品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能让人感到温暖,让人生出感动的心肠,让人萌发对人生的希冀。史铁生一直以来都以顽强的毅力与病魔抗争,以坚定的信念进行创作,以坚韧的生命意志在思想。从第一篇小说《法学教授及其夫人》发表那天起,他所有的作品里,无不充满着他的爱、他的情和他的思想。尽管他的作品不算多,但文字的阳光、思想的温暖、人格的美丽是随处可见的,哪怕就只写下一篇《我与地坛》,在我国的近代文学史上也有不可动摇的一席之地。
这个人曾经是地坛的常客,地坛的思考者,地坛的拓荒者,现在已经魂归地坛了,成为地坛的永远的守望者了。
这个古园曾经等待史铁生的出生,现在也已等到了史铁生的魂归。地坛必然满怀热情地拥抱他,拥抱这个给予地坛活力的人。
史铁生与地坛,一个人与一座古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