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枚幸福果
冬日的一天,一位老友来访,说是老友,她说实是对她的“抬爱”,她本是多年前我带过的一个实习生。
那时我刚上班,与她年龄相差不大,她叫我姐姐,不叫我老师,我也乐得宠她。想是她走向社会的第一步,她遇到我,我便是她的“社会”了。实习单位是她认识社会,感受社会的第一个窗口,我给她信心和鼓励,也给她在社会上打拼的勇气。
实习成绩单上,我盛赞她“是一棵从教的好苗子”,拎如椽大笔,给她一个最高分——“99分”。恰逢单位发苹果,装给她一袋,她乐得直叫我苹果姐姐。
一直以来,她和我都不断联系。她恋爱,结婚,生女,又婚变,我全晓得;她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人生“感悟”,社会“传奇”,生活“柴米”。我这里,有她的一个记忆备份。
她的故事,我只是旁听,没有参与,连所谓指点也是难有的,她的识见不在我之下,她的经历和果敢也是我没有的。我只消听,她说:“姐姐,我说话,你听就好了。对我,是一种幸福。”
我说:“对我,是一种丰富呢。”
她笑了,笑成红苹果的脸,偎着我“姐姐,姐姐”,叫得我欢心;有时,叫得我心痛。痛着她的痛,欢喜着她的欢喜。
她会常常给我发信息,发来她写的诗,是古体的形式,寓现代的意义。她会给我寄来她隽秀的小楷,书写她的感情和感悟,并且不停地索要我的回信。我只给她一通一通的电话,她抗议着不听,喊着:“写信,我爱读你的信,像阳光,像雪的信!”
我曾经纳闷——怎么信就像阳光,像雪呢?
她的人生辗转着,也不断地辗转来给我讲她的故事;我听得心翻腾着,找言语安慰她,开导她。她总是笑着说,我送她的红苹果,真好吃。笑着,笑着,笑出一滴泪。
冷冬时节,她来访我,带了一袋红苹果。每次来见我,其实,她也都是给我一袋红苹果、黄苹果,或者青苹果的。她说,人生里,她总记得,那一袋红苹果……
她走了,我却兀自望着那一袋红苹果发呆,想那红苹果的前尘、今世、往时、眼下。
人生,奈一袋红苹果何?红苹果,又奈得人生几何?红苹果的暖,人世的酸甜,暖我,暖她;酸甜,有共,有不共;生命里的那些,可分担,也有不可分担。
红苹果的路程,也是独自前行,一同成长,一同涨红了脸,只独自去旅行,在人世间。相互间的音讯依恋,是一枚果儿的红、黄、青,泛着相依偎的青、黄、红。
苹果的颜色,我喜欢,不只是这红。我只愿,她的脚窝里,香果飘,连成天涯芳菲。
手机里她的信息传来:“姐,红苹果是我们中国的幸福果,把我的祝福留下,我已带着你的祝福在路上。”——原来,她已报名支教,去西藏,那个她梦中的地方。
咬一口红苹果,滋味在心上……
她说过:“前半生为家人而活,嫁了父母喜欢的人,后半生要为自己而活,去嫁自己所爱的人。”我知道,她的心上,有一所哨卡,那里,有一位守卫雪域的士官,曾经等她一起过新年。
而今,她是去过新年,还是看望青春年少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