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琼·淡泊斋铭》原文注释与译文
建宁倅周克复玉坡①,参政周公之子也,慷慨有气节。颜其所居之室曰淡泊斋,取诸葛武侯《戒子书》语也②。檇李贝琼为之铭曰③:
浆蔗肉麟④,腐胁㦸咽⑤,不如隽吾之淳⑥。狐裘锦祛⑦,蹶宗殄家⑧,不如御吾之粗⑨。华榱藻棁⑩,吾惧鬼瞰而为孽(11)。鹍弦凤笙(12),吾惧天壅而致盈(13)。百金双璧之宠(14),孰与窭而无恐(15)。朱轮驷马之荣(16),孰与徒而无倾(17)。噫!达而伊吕之业(18),约而孔颜之乐(19)。世纷纷其混浊,吾将从汝之淡泊也。
【注释】
①倅(cui):副职。
②诸葛武侯:即诸葛亮。刘禅即位,曾封他为武乡侯。其《戒子书》中说:“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
③檇(zui)李:古地名,又作醉李、就李,在今浙江嘉兴市西南。
④麟(lin):麒麟,古代传说中的一种动物,其状如鹿,独角,全身生鳞甲,尾巴像牛。这种动物很少出现,多作为吉祥的象征。
⑤腐:腐烂。胁(xie):腋下肋骨所在的部分。戟:刺激。咽:咽喉。
⑥隽(juan):鸟肉肥美,亦谓肥美之肉。这里是“吃”的意思。淳:质朴敦厚,这里指粗茶淡饭。
⑦祛(qu):袖口。这里代指衣服。
⑧蹶(jue):倒,颠仆。殄(tian):绝尽,断绝。
⑨御:用。
⑩榱(cui):椽子。棁(zhuo):梁上短柱。藻棁:梁上有彩画的短柱。
(11)瞰(kan):窥视。扬雄《法言》:“高明之家,鬼瞰其室。”
(12)鹍(kun)弦:用鹍鸡鸟筋做的琵琶弦。凤笙:《风俗通·声音》:“《世本》:‘随作笙,长四寸,十二簧,像凤之身,正月之音也。”后来因称笙为凤笙。
(13)壅(yong):阻塞。盈:充满。满则溢。指物极必反。
(14)璧(bi):平圆形,中心有孔的玉器。
(15)窭(ju):贫而简陋。
(16)朱轮:犹朱轩,古代王侯贵族所乘的红色车子。《文选》杨恽《报孙会宗书》:“恽家方隆盛时,乘朱轮者十人。”李善注:“二千石皆得乘朱轮。”驷(si)马:一车所驾的四马。
(17)徒:步行。
(18)达:显贵。伊:伊尹,商初大臣,辅佐汤灭夏桀。吕:吕尚,姜姓,吕氏,名望,字尚父,一说字子牙,俗称姜太公,辅佐周武王灭商纣王。
(19)约:穷困。《论语·里仁》:“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孔:孔子。颜:颜渊,名回。《论语·雍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译文】
建宁县令的副职周克复,字玉坡,是参知政事周公的儿子,慷慨有气节。在门楣上题其所居之室叫淡泊斋,取诸葛亮《戒子书》中语。儁李贝琼为他写铭,说:
甘蔗浆,麒麟肉,腐烂腋下肋骨,刺激咽喉,不如吃我的粗茶淡饭;狐狸皮大衣,锦绣的衣服,使宗族颠覆家庭灭绝,不如穿我的粗布衣裳。华丽高大的房屋,我害怕鬼窥视它而成为孽障;鹍鸡鸟筋做的琵琶弦和凤笙,我惧怕阻塞天意而导致过分盈满,以致物极必反。赏赐百两黄金和一双美玉的宠幸,哪里赶得上贫穷而无所恐惧。坐着红色的大车,驾着高头大马的荣耀,哪里赶得上徒步行走而无翻车的危险。啊!显贵则成就伊尹、吕尚的事业,贫穷则像孔子、颜渊那样欢乐。世上乱纷纷的,非常混浊,我将选择你的淡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