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篇
郭 震①
君不见昆吾铁冶飞炎烟②,红光紫气俱赫然③。
良工锻炼凡几年,铸得宝剑名龙泉。龙泉颜色如霜雪,良工咨嗟叹奇绝④。琉璃玉匣吐莲花⑤,错镂金环映明月⑥。正逢天下无风尘⑦,幸得周防君子身。精光黯黯青蛇色,文章片片绿龟鳞⑧。非直结交游侠子,亦曾亲近英雄人。何言中路遭弃捐,零落漂沦古狱边。虽复沉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天⑨。⊙【注释】
①郭震(656—713),字元振,魏州贵乡(今河北省大名县附近)人,《全唐诗》存诗一卷。
②昆吾:见李峤《剑》注②。铁冶:冶铁的工场。
③红光:指炉火。紫气:指剑光。
④咨嗟:赞叹声。
⑤琉璃:原指一种有色不透明的玉石,诗文中常用来比喻晶莹碧透之物。这里用来指剑鞘上的装饰。莲花:形容宝剑的光芒。
⑥错镂:指雕刻涂饰。金环:指剑柄上的镀金环子。
⑦风尘:烽烟,借指战争。
⑧文章:指剑上的花纹。绿龟鳞:据《北堂书钞》等书引晋曹毗《魏都赋》说,有的宝剑刻有“龟文龙藻”。
⑨气冲天:宝剑之气上冲九天。
⊙【诗本事】
《古剑篇》又作《宝剑篇》,相传是郭震受武则天召见时写的。据张说的《郭公行状》记载,武则天看后极为欣赏,命人抄写了数十本,赐给当时的学士李峤、阎朝隐等,而郭震也凭此诗仕途一帆风顺。
⊙【赏评】
这首属于咏物言志诗,化用龙泉宝剑的传说,借歌咏宝剑来寄托作者的理想和抱负,抒发怀才不遇的感慨。
开首四句即写宝剑的锻造:材料是昆吾铁精,其锻造时,红光紫气冲天,经过良工几年的辛苦锻造终于成形。接着写宝剑的形制和品格:颜色如霜似雪,寒气逼人,连锻造它的工匠都叹其“奇绝”。再写其装饰及外形之精美非凡,“吐莲花而映明月”,宝匣映衬宝剑,更显不凡,可谓风华并茂矣。接下来八句叙写宝剑铸成后的遭际:铸成了,但在太平年代没有了用武之地;曾经跟随君子行侠仗义,亲近过英雄豪杰,但后来却中道被弃,沦落到“古狱边”多年。最后两句振起,写虽然遭沦落埋没,但却能夜夜精气冲天,隐含着不甘寂寞,并能被人主得知的豪情。
宝剑的材质、形制、品格及遭际都是作者自喻。最后的“夜夜气冲天”表达的是自己相信终究不会被埋没的自信,也吐露了心中的不平。诗属于歌行体,一气贯之,极具英雄之气势。风格健拔豪迈,气势不羁,咏剑即咏人,剑中亦可见人。
⊙【诗评选辑】
①明·唐汝询《唐诗解》:体裁无爽,终是浅调。直可动武曌耳,真好文主恐未易动。
②明·程元初《唐诗绪笺》:元振诗每多讽刺,有合《风》、《骚》。此篇之自负如此,无愧于其言矣。
③清·吴乔《围炉诗话》:郭元振《古剑篇》,宋之问《明河篇》,正意皆在末四句。
④清·周容《春酒堂诗话》:郭代公以《宝剑篇》发迹,至今若有生气,读之一粗豪之调耳。然对英主,正是沉细不得,英雄事业中人,非可以风雅正则论也。
⑤清·贺裳《载酒园诗话》:《宝剑篇》英气逼人,自是磊落丈夫本色。独其乐府诗,又何凄艳动人也。谁谓儿女情长,则英雄气短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