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朱靖华
汉家将军一丈佛, 诏赐天池八尺龙。
露布朝驰玉关塞, 捷烽夜到甘泉宫。
似闻指挥筑上郡, 已觉谈笑无西戎。
放臣不见天颜喜, 但惊草木回春容。
这首诗与前首《闻捷》约写于同一时期,其主题和格调也大致相同。不过,这首诗却更具体生动地描述了苏轼忽闻捷报而欢欣鼓舞的情景;同时,也透露出作者作为贬官投闲的“放臣”的复杂情感。
首联“汉家将军一丈佛,诏赐天池八尺龙。”是借用汉武帝安边典故颂扬立功边陲的将帅,笔调是轻快的,使事也是熨贴的。“一丈佛”,指长丈余的金人,典出《汉武故事》:武帝“遣霍去病讨匈奴折兰过车延,获祭天金人。”又云:“(匈奴王)昆耶杀休屠王,以其众来降,得其金人,置之甘泉宫(故址在今陕西淳化西北甘泉山)金人皆长丈余”。首句是借喻宋廷遣种谔等将领征讨西夏获取胜利,下句则说宋神宗下诏赏赐天子之马(《公羊传·隐公元年》:天子马曰龙,高七尺以上),以示隆重。颔联“露布朝驰玉关塞,捷烽夜到甘泉宫。”极言报捷信息的传递迅速。“露布”,即告捷文书,早晨发自玉门关(在敦煌县西北),夜晚即报到了汴京皇宫。甘泉宫借指宋营,诗笔健劲,在赞美报捷烽火的神速中洋溢着飞扬踔厉的恢宏气势。颈联“似闻指挥筑上郡,已觉谈笑无西戎。”“上郡”,原为秦置,属并州,这里借用汉武帝时所筑的塞外受降城表示一举战胜劲敌。两句意谓:好似听说出征将领刚在塞外指挥筑起了受降城,即觉谈笑间便毁灭了西夏敌兵。“谈笑”,用杜甫《观安西兵过赴关中待命》“谈笑无河北”诗意,活画出将帅的指挥若定、轻易夺功的情势。尾联“放臣不见天颜喜,但惊草木回春容。”这与前首《闻捷》的末两句颇有相似之处,但却更表现出苏轼的复杂内心。“放臣”句,似带有戏谑调笑之意,苏轼原曾作为皇帝的近臣,他原是可以亲眼睹见君王之喜颜的,但他此时,无端遭贬,沦为囚犯,僵卧荒坡,无缘目睹君颜,而且还在惊看“草木回春容”的情景中,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老了,蹉跎岁月,壮志难酬,青春不再,倍增伤感,是惊?是喜?是怨?是悲?极耐读者揣摩。
读东坡此等诗句,万不可仅仅拘泥于字面,当于诗句的调谑横绝之处,识其忧愤不平之气,可谓文约而意丰,笔健而韵足,读之令人三叹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