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是非者,也有是非人
是非中绝非全是谎言
说是非者不一定是坏人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中国人中,有不少人好说是非。至于“说”之盛世,首推先秦。那时纸张尚未发明,也没有印刷术,全凭刀笔在竹简上刻写,颇多麻烦(古代中国的文言文之所以言简意赅,这恐怕是重要原因之一)。是时,稍多一点著述便已“汗牛充栋”,口述宣讲成了“传媒”的重要载体,于是“说”风盛行。恰值社会剧烈变革时期,孟子、荀子、庄子,诸子辈出;法家、儒家、道家,百家争鸣。诸子百家之中,有一被后世称为“纵横家”者,以苏秦、张仪为代表,尤称“说之健”者。该派无固定之宗旨,徒逞口舌之利,见六国则说“合纵”,见强秦则说“连横”,总之以“三寸不烂之舌”作为“上岗就业”之根本,只要舌头还在,哪怕走南闯北,在所不辞。此情形,或许即为“说是非”之大者,也即是“是非人”之大者。
谁个不被别人说,谁个背后不说人?人生下来,爹妈就给了一个口。口中有齿、有舌。齿和舌,谁在发音?那时生理学不发达,缺乏专门的研究。在古人看来,似乎都具“说”的功能。于是,也就有了“伶牙俐齿”“如簧之舌”一类的成语。世间许多人,也许是感到舌头需要转动,也许是认为牙好身体就会好,所以,只要闲着没事时,就喜欢说说东家长,讲讲西家短。这一点,本也无可厚非,也并非就是东方人独具的“专利”,西方人中有此嗜好者也并不少。总括之,应是人性的特点,说不上是好大的弱点,当然也不一定称得上是优点。况且,古代中国又是一个农耕社会,而农业又必然有农闲、农忙之分。“春播一粒籽,秋收万颗粮”。种一播下,就叫“农闲”,此时歇了手脚,动动口舌也是应有之义。三姑六婆闲时最多,而家长里短的是非也最多,这就是明证。一句“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是对说是非之人的讽刺,也是对好听是非人的善意提醒。此即为小民之“说是非”矣。
说是非者“有术且有利”,害亦匪浅,智者不可不防。小则危及友谊、和谐,大则危害军国要事。在民间,也有不少小老百姓,喜欢挑拨离间,四处说是非。《水浒传》中,西门庆与潘金莲的“桃色事件”之所以引发为一桩“惊天大案”,就与那个还不太懂事,却胡乱去“拨弄是非”的小孩子郓哥紧密相关。西门庆与潘金莲“相好”的事,在巴掌大的阳谷县城早就家喻户晓。有谁去挑明、捅破这层纸?唯独郓哥那小子,因受不了王婆的气,在气愤不已的情况下,所要做的第一个举动竟然就是去向武大郎讲“地球人都知道”,唯独武大郎不知道的事情。其所造成的危害,是害得武大郎不顾武二郎出差前的叮咛,非要自不量力地去王干娘的茶楼“捉奸”,结果先遭西门庆一阵暴打,后又被奸夫淫妇的毒药所害。
其实,平心而论,说是非者并非都有恶意。多听人说是非,可以从中捕捉到很多有价值的信息。这里最重要最关键的是自己要有清醒的头脑,要有敏锐的明辨是非的能力。当然,能力不是天生的,是在实践中逐步锻炼出来的。今天的信息社会,要求人们一方面要大量获取信息(包括科学的、技术的、政治的、经济的、人事的),另一方面还要不断提高自己综合分析运用信息的能力。因此,对说是非者应有正确的态度:一是要分析来说是非者的主观动机,所在高度,所取角度,以此评判说是非者所言的真伪和所言的可信程度。二是要了解来者之德才,是小人还是君子?三是应据此分析出其所说的问题与其才识是否相当,其观点有无依据,言之是否成理等等。
对说是非者所言之人和所言之事要加以适度的关注。既然说是非者关注某人某事,自己作为相关者,当然要加以关注。既然不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就更不能“关心则乱”,乱了自己的方寸,或者反应过度。在关注中要采取恰当的策略,不要盲目冲突、决策。这方面最大的失败者之一应当说就是前面讲的武大郎。
说来说是非者,不一定就是“是非人”,其意义还在于,为世间人,不仅须有聪敏地明辨是非的能力,还须有分辨来说者是否是“是非人”的本事,以恢弘的气度善对之。古人云“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足见是非之多。大千世界,矛盾无所不在,是非也无所不在,“说是非者”也就在所难免,人们只需予以适度的关注并有策略的应对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