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学经典作品选读
一、《四十二章经》选读
【原文】
善恶并明章
佛言:“众生以十事为善,亦以十事为恶。何等为十?身三、口四、意三。身三者:杀、盗、淫。口四者:两舌[1]、恶口、妄言、绮语[2]。意三者:嫉、恚[3]、痴。如是十事,不顺圣道,名‘十恶行’。是恶若止,名‘十善行’耳。”
喜施获福章
佛言:“睹人施道[4],助之欢喜,得福甚大。”
沙门问曰:“此福尽乎?”
佛言:“譬如一炬之火,数千百人,各以炬来分取,熟食除冥[5],此炬如故。福亦如之。”
假真并观章
佛言:“观天地,念非常[6];观世界,念非常;观灵觉[7],即菩提。如是知识,得道疾矣!”
名声丧本章
佛言:“人随情欲,求于声名[8];声名显著,身已故矣。贪世常名,而不学道,枉功劳形。譬如烧香,虽人闻香,香之尽矣;危身之火,而在其后。”
财色招苦章
佛言:“财色于人,人之不舍;譬如刀刃有蜜,不足一餐之美。小儿舔之,则有割舌之患。”
无著得道章
佛言:“夫为道者,犹木在水,寻流而行。不触两岸,不为人取,不为鬼神所遮,不为洄流所住,亦不腐败;吾保此木,决定入海。学道之人,不为情欲所惑,不为众邪所娆,精进无为;吾保此人,必得道矣!”
处中得道章
沙门夜诵迦叶佛[9]遗教经[10],其声悲紧,思悔欲退。佛问之曰:“汝昔在家,曾为何业?”对曰:“爱弹琴。”佛言:“弦缓如何?”对曰:“不鸣矣。”“弦急如何?”对曰:“声绝矣。”“急缓得中如何?”对曰:“诸音普矣。”佛言:“沙门学道亦然,心若调适,道可得矣。于道若暴,暴即身疲;其身若疲,意即生恼;意若生恼,行即退矣;其行既退,罪必加矣。但清净安乐,道不失矣!”
生即有灭章
佛问沙门:“人命在几间[11]?”
对曰:“数日间。”
佛言:“子未知道!”
复问一沙门:“人命在几间?”
对曰:“饭食间。”
佛言:“子未知道!”
复问一沙门:“人命在几间?”
对曰:“呼吸间。”
佛言:“善哉,子知道矣!”
【注释】
[1]两舌:即于两者间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破坏彼此之和合。[2]绮语:指一切染心所发,或时机不对之不恰当言词。[3]恚:暴戾残忍,怀恨结怒。[4]施道:即布施,佛教六度之一。[5]熟食:用作譬喻,譬如证果。除冥:除去业障、报障、烦恼障这三障的迷惑。[6]非常:即无常,谓一切有为法生灭迁流而不常住。[7]灵觉:观心即佛,观现前一念灵觉之性,即离我、法二执。[8]声名:指贪求声名之欲。[9]迦叶佛:佛教将释尊及其过去的六佛并称为过去七佛,迦叶佛是过去七佛中的第六佛,传说是释迦牟尼前世之师,曾预言释迦必定能成佛。[10]遗教经:佛将入灭时留下的遗诫。[11]几间:多长时间?
【导读】
《四十二章经》又名《佛说四十二章经》,历来被认为是从印度传到中国的第一部佛教圣典,在中国佛教经典中具有十分特殊的意义。《四十二章经》摄佛说一切因果大义,是原始佛教的重要经典。近代不断有学者探讨《四十二章经》的年代问题。从体裁上看,这部经是一种经抄,经吕澂先生考证认为此经是从汉译《法句经》中抄出,其抄出成书的年代当在汉惠帝末年(306)到汉成帝末年(342)之间。这部经于诸经中文辞最为约易,经中所传不仅仅是小乘之法,实际上包括了大小乘一切教义,其中修身处世等方面的道理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四十二章经”是指本经分为四十二段,除经序外,其四十二章分别为:出家证果、断欲绝求、割爱去贪、善恶并明、转重令轻、忍恶无嗔、恶还本身、尘唾自污、返本会道、喜施获福、施饭转胜、举难劝修、问道宿命、请问善大、请问力明、舍爱得道、明来暗谢、念等本空、假真并观、推我本空、名声丧本、财色招苦、妻子甚狱、色欲障道、欲火烧身、天魔娆佛、无著得道、意马莫纵、正观敌色、欲火远离、心寂欲除、我空怖灭、智明破魔、处中得道、诟诤明存、展转获胜、念戒近道、生即有灭、教诲无差、行道在心、直心出欲、达世如幻。
二、《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选读
【原文】
《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玄奘译
观自在菩萨[1],行深般若波罗蜜多[2]时,照见五蕴[3]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4],色[5]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6]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7],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8]。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9]。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10],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注释】
[1]观自在菩萨:即观音菩萨,又译作观世音菩萨。[2]般若波罗蜜多:梵语音译。般若即智慧,波罗蜜多意为度、到彼岸。[3]五蕴:人身心的总合,包括色、受、想、行、识。[4]舍利子:即《阿弥陀经》里所称的“舍利弗”,他在佛弟子中被称为智慧第一。[5]色:此指五蕴中的色蕴。以下“受、想、行、识”亦同。[6]诸法:即五蕴法,包括一切物质与精神。[7]菩提萨埵:即菩萨的全称,意译为“觉有情”,即能自觉觉他,自己能觉悟又能帮助其他众生觉悟的众生就是菩萨。[8]究竟涅槃:指大乘佛教不离开现实的人生,而能随缘度化一切众生的境界。[9]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梵文音译,意为“无上正等正觉”。正觉即正确的觉悟;无上正等正觉就是悲智圆满的如来果位。[10]无等等咒:意为无任何一种咒能与之相比。
【导读】
《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简称《心经》,它概括了全部般若思想的“心要”或者说枢纽,故称之为“心经”。佛教史上许多高僧大德皆终身奉《心经》为修持法门,唐代著名高僧玄奘对《心经》特别重视。《心经》在所有佛经中是文字最精简,组织最严密,内容最丰富的一部经,是佛经中字数最少的一部经典著作,但含义最深、传奇最多、影响最大。心指心脏,含有精要、心髓等意。据印顺法师说此经本是《般若波罗蜜多经》(即《大般若经》)中的心要,在六百卷的《大般若经》中有《学观品》,此品有与本经完全相同的文句,不过不是观自在菩萨说的,而是佛直接向舍利子说的。此经应该是《大般若经》里的精要部分,古德为了易于受持,特地摘出来单行流通,所以名为《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一说印度佛教经典原文中并没有此经,是玄奘大师为对600卷的《大般若经》作出的提要。历来《心经》的译本很多,自姚秦鸠摩罗什翻译之后,一直到宋朝共译过十一次,现在一般流通的是唐朝玄奘大师的译本。
《心经》系将内容庞大之般若经浓缩,成为表现“般若皆空”精神之简洁经典。全经举出五蕴、三科、十二因缘、四谛等法以总述诸法皆空之理。大乘佛法的“空”并不等同于“无”、“没有”,在大乘佛教中指的是“毕竟空”。具体来说是指已发菩提的菩萨虽然已知世间是无常、空幻的,但他们不忍心任由大众贪著五蕴、沉沦于生死之苦,所以发愿度众生。这些菩萨本身对于世间的五蕴已不执著、不贪求,所以对世间也无需逃避,依然生生世世住世度人。这种“空”,是空去对自己身心的执著,也空去了对一切现象的执著,转生出救济众生、无我无私的悲心与愿力。
三、《维摩诘经》选读
【原文】
《维摩诘经》节选
鸠摩罗什译
文殊师利问疾品
尔时,佛告文殊师利[1]:“汝行诣维摩诘问疾。”文殊师利白佛言:“世尊!彼上人者,难为酬对,深达实相[2],善说法要,辩才无滞,智慧无碍,一切菩萨,法式悉知,诸佛秘藏,无不得入,降伏众魔,游戏神通,其慧方便,皆已得度。虽然,当承佛圣旨,诣彼问疾。”于是众中诸菩萨大弟子,释梵四天王,咸作是念:“今二大士,文殊师利、维摩诘共谈,必说妙法。”即时八千菩萨,五百声闻[3],百千天人,皆欲随从。
于是文殊师利,与诸菩萨大弟子众及诸天人恭敬围绕,入毗耶离大城。尔时长者维摩诘心念:“今文殊师利,与大众俱来。”即以神力,空其室内,除去所有,及诸侍者,唯置一床,以疾而卧。文殊师利既入其舍,见其室空,无诸所有,独寝一床。时维摩诘言:“善来,文殊师利!不来相而来,不见相而见。”
文殊师利言:“如是。居士,若来已更不来,若去已更不去。所以者何?来者无所从来,去者无所至。所可见者,更不可见,且置是事。居士是疾,宁可忍不?疗治有损,不至增乎?世尊殷勤,致问无量。居士是疾,何所因起?其生久如,当云何灭?”维摩诘言:“从痴有爱[4],则我病生。以一切众生病,是故我病,若一切众生病灭,则我病灭。所以者何?菩萨为众生故入生死[5]。有生死则有病。若众生得离病者,则菩萨无复病。譬如长者,唯有一子,其子得病,父母亦病,若子病愈,父母亦愈。菩萨如是,于诸众生,爱之若子,众生病,则菩萨病,众生病愈,菩萨亦愈。又言,是疾何所因起?菩萨疾者,以大悲起。”
文殊师利言:“居士,此室何以空无侍者?”
维摩诘言:“诸佛国土,亦复皆空。”
又问:“以何为空?”
答曰:“以空空。”
又问:“空何用空?”
答曰:“以无分别空故空。”
又问:“空可分别耶?”
答曰:“今别亦空。”
又问:“空当于何求?”
答曰:“当于六十二见[6]中求。”
又问:“六十二见当于何求?”
答曰:“当于诸佛解脱中求。”
又问:“诸佛解脱当于何求?”
答曰:“当于一切众生心行[7]中求。又仁者所问何无侍者?一切众魔及诸外道,皆吾侍也。所以者何?众魔者乐生死,菩萨于生死而不舍。外道者乐诸见,菩萨于诸见而不动。”
文殊师利言:“居士所疾,为何等相?”
维摩诘言:“我病无形不可见。”
又问:“此病身合耶?心合耶?”
答曰:“非身合,身相离故。亦非心合,心如幻故。”
又问:“地大、水大、火大、风大,于此四大,何大之病?”
答曰:“是病非地大,亦不离地大;水火风大,亦复如是。而众生病从四大起,以其有病,是故我病。”
尔时文殊师利问维摩诘言:“菩萨应云何慰喻[8]有疾菩萨?”
维摩诘言:“说身无常,不说厌离于身;说身有苦,不说乐于涅槃;说身无我,而说教导众生;说身空寂,不说毕竟寂灭;说悔先罪,而不说入于过去。以己之疾,悯于彼疾,当识宿世无数劫[9]苦,当念饶益一切众生。忆所修福,念于净命[10];勿生忧恼,常起精进;当作医王,疗治众病。菩萨应如是慰喻有疾菩萨,令其欢喜。”
文殊师利言:“居士,有疾菩萨,云何调伏其心?”
维摩诘言:“有疾菩萨,应作是念:‘今我此病,皆从前世妄想颠倒诸烦恼生,无有实法,谁受病者?’所以者何?四大合故。假名为身,四大无主,身亦无我,又此病起,皆由著我。是故于我不应生著。既知病本,即除我想及众生想,当起法想,应作是念:但以众法合成此身,起唯法起,灭唯法灭,又此法者,各不相知,起时不言我起,灭时不言我灭。彼有疾菩萨,为灭法想,当作是念:此法想者,亦是颠倒,颠倒者,即是大患,我应离之。云何为离?离我我所[11]。云何离我我所?谓离二法[12]。云何离二法?谓不念内外诸法,行于平等。云何平等?谓我等涅槃等。所以者何?我及涅槃,此二皆空。以何为空?但以名字故空。如此二法,无决定性,得是平等,无有余病,唯有空病。空病亦空,是有疾菩萨,以无所受而受诸受[13],未具佛法,亦不灭受而取证也。设身有苦,念恶趣众生,起大悲心,我既调伏,亦当调伏一切众生,但除其病,而不除法,为断病本而教导之。何谓病本?谓有攀缘[14],从有攀缘,则为病本。何所攀缘?谓之三界。云何断攀缘?以无所得,若无所得,则无攀缘。何谓无所得?谓离二见。何谓二见?谓内见外见,是无所得。
“文殊师利!是为有疾菩萨调伏其心,为断老病死苦,是菩萨菩提。若不如是,己所修治,为无慧利。譬如胜怨,乃可为勇,如是兼除老病死者,菩萨之谓也。彼有疾菩萨,应复作是念:如我此病,非真非有,众生病亦非真非有。作是观时,于诸众生,若起爱见大悲,即应舍离。所以者何?菩萨断除客尘烦恼[15]而起大悲。爱见悲者,则于生死有疲厌心,若能离此,无有疲厌,在[16]所生,不为爱见之所覆也。所生无缚[17],能为众生说法解缚。如佛所说,若自有缚,能解彼缚,无有是处。若自无缚,能解彼缚,斯有是处。是故菩萨不应起缚。
“何谓缚?何谓解?贪著禅味,是菩萨缚。以方便生,是菩萨解。又无方便慧缚,有方便慧解。无慧方便缚,有慧方便解。何谓无方便慧缚?谓菩萨以爱见心,庄严佛土,成就众生,于空无相无作法中,而自调伏,是名无方便慧缚。何谓有方便慧解?谓不以爱见心,庄严佛土,成就众生,于空无相无作法中,以自调伏而不疲厌,是名有方便慧解。何谓无慧方便缚?谓菩萨住贪欲、瞋恚、邪见等诸烦恼,而殖众德本,是名无慧方便缚。何谓有慧方便解?谓离诸贪欲、瞋恚、邪见等诸烦恼,而植众德本,回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是名有慧方便解。
“文殊师利!彼有疾菩萨,应如是观诸法,又复观身无常、苦、空、非我[18],是名为慧。虽身有疾,常在生死,饶益一切,而不厌倦,是名方便。又复观身,身不离病,病不离身,是病是身,非新非故,是名为慧;设身有疾,而不永灭,是名方便。
“文殊师利!有疾菩萨,应如是调伏其心,不住其中,亦复不住不调伏心。所以者何?若住不调伏心,是愚人法,若住调伏心,是声闻法,是故菩萨不当住于调伏不调伏心。离此二法,是菩萨行[19]。在于生死不为污行。住于涅槃不永灭度[20],是菩萨行。非凡夫行,非贤圣行,是菩萨行。非垢行,非净行,是菩萨行。虽过魔行,而现降伏众魔,是菩萨行。求一切智,无非时求,是菩萨行。虽观诸法不生,而不入正位,是菩萨行。虽观十二缘起,而入诸邪见,是菩萨行。虽摄一切众生,而不爱著,是菩萨行。虽乐远离,而不依身心尽,是菩萨行。虽行三界,而不坏法性,是菩萨行,虽行于空,而植众德本,是菩萨行。虽行无相,而度众生,是菩萨行。虽行无作,而现受身,是菩萨行。虽行无起,而起一切善行,是菩萨行。虽行六波罗密,而遍知众生心、心数法[21],是菩萨行。虽行六通[22],而不尽漏[23],是菩萨行。虽行四无量心[24],而不贪著生于梵世,是菩萨行。虽行禅定解脱三昧,而不随禅生,是菩萨行。虽行四念处[25],不毕竟永离身受心法,是菩萨行。虽行四正勤[26],而不舍身心精进,是菩萨行。虽行四如意足[27],而得自在神通,是菩萨行。虽行五根[28],而分别众生诸根利钝,是菩萨行。虽行五力[29],而乐求佛十力[30],是菩萨行。虽行七觉分[31],而分别佛之智慧,是菩萨行。虽行八正道[32],而乐行无量佛道,是菩萨行。虽行止观[33]助道之法,而不毕竟堕于寂灭,是菩萨行。虽行诸法不生不灭,而以相好庄严其身,是菩萨行。虽现声闻辟支佛威仪,而不舍佛法,是菩萨行。虽随诸法究竟净相,而随所应为现其身,是菩萨行。虽观诸佛国土永寂如空,而现种种清净佛土,是菩萨行。虽得佛道转于法轮、入于涅槃,而不舍于菩萨之道,是菩萨行。”
说是语时,文殊师利所将大众,其中八千天子,皆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
【注释】
[1]文殊师利:菩萨名,又作“文殊”、“曼殊师利”、“妙吉祥”,在佛教中是智慧的象征。[2]实相:万法实相之义,指称万有本体。[3]声闻:指听闻佛陀声教而证悟之出家弟子。[4]从痴有爱:因为无明之痴所以产生了各种欲望。[5]入生死:进入生死轮回之道。[6]六十二见:指在释迦牟尼时代,佛教以外的六十二种学说。[7]心行:心念。[8]慰喻:慰问,开导。[9]劫:意为极久远的时节。古印度传说世界经历若干万年毁灭一次,重新再开始,这样一个周期叫做一“劫”。[10]净命:以清净之心为生命。[11]我:指自身。我所:指身外之物,执之而为我所有。我我所:指执著于自身及外物。[12]二法:指把一切法分为相对的两种。[13]诸受:指对外界的接触、感受,并由此而生惑造业。[14]攀缘:心动而于外著境取相。[15]客尘烦恼:心执著于外境取相而生之烦恼。[16]在在:到处,处处,各个方面。[17]缚:束缚,羁绊。[18]无常、苦、空、非我:原始佛教的“四法印”,即“诸行无常,诸法无我,一切皆苦,涅槃寂静(空)。”[19]菩萨行:指菩萨修行度己度人的行为与境界。[20]永灭度:永远涅槃不入轮回的境界。[21]心、心数法:“心”即心王,“心数法”即心所法。心王是生命现象的主体,心所是相应于心王所起的心理活动和精神现象。[22]六通:指六种神通,分别为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漏尽通。[23]尽漏:“漏”即烦恼,尽漏指断除一切烦恼。[24]四无量心:即慈、悲、喜、舍之心。[25]四念处:又作“四念住”,指集中心念于一处,防止杂念妄想生起以得解脱的四种修行方法,即身念住、受念住、心念住、法念住。[26]四正勤:指断恶生善的四种修行方法,即为断已生之恶而勤精进、为使未生之恶不生而勤精进、为使未生之善能生而勤精进、为使已生之善增长而勤精进。[27]四如意足:又作“四神足”,即四种禅定:欲如意足、精进如意足、念如意足、思惟如意足。[28]五根:五种感觉器官,即眼、耳、鼻、舌、身。[29]五力:指发生圣道的五种力,即信力、精进力、念力、定力、慧力。[30]指佛所具有的十种力。即处非处力、业力、定力、根力、欲力、性力、至处道力、宿命力、天眼力、漏尽力。[31]七觉分:又称“七觉支”、“七等觉支”、“七遍觉支”、“七菩提分”等,即择法觉支、精进觉支、喜觉支、除觉支、舍觉支、定觉支、念觉支。[32]八正道:佛弟子修行的八项内容,即正见、正思维、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33]止观:止即禅定,观即智慧观想。这是佛教的两种最基本的修行方法。
【导读】
《维摩诘经》全称《维摩诘所说经》,亦名《维摩诘说不思议法门经》、《不可思议解脱经》、《佛说维摩诘经》、《说无垢称经》等。维摩诘居士实有其人,经文以居士为佛经中的主要人物。他是居住在毗耶离城的一位在家大菩萨,相传是金粟如来的化身,以居士的身份辅助佛教化众生。佛教教团的建立依靠居士提供财政保障,居士在佛教僧团中的地位不断提高。因而本经提出在家修行的果位可能比出家更高。
从结构上来看,《维摩诘经》共三卷十四品,本经可分为序分、正宗分和流通分三大部分。第一品序分记述法会之缘起;第二品至第十二品为正宗分,为一经之主体;末二品为流通分,盛赞受持弘传本经之功德。
其思想主要阐扬大乘,批判小乘,其理论基础是大乘空宗,提出烦恼即涅槃,入世即出世,提倡在家修行,把佛教大门向全世界敞开。《维摩诘经》的思想最具特色者有二:一是提倡“唯心净土”,二是提出“不二法门”的思维方式。实际上,“唯心净土”与“入世”思想之间有着一种内在的必然的联系,因为既然“心净则佛土净”自然就不必远离尘世去寻找净土了。这种思想在中国佛教史上影响巨大,尤其是对那些中国化色彩较浓的佛教宗派,如天台、华严,特别是禅宗,《维摩诘经》的影响更是深刻、直接和显而易见的。与庄子相比,其精神境界有相通之处,在中国有一定的文化基础,因而对中国文人影响也很大。另外,《维摩诘经》具有十分深厚的文学色彩,是在中国文学史上影响最大的佛经。
四、《坛经》选读
【原文】
《坛经》(敦煌本)节选
法海集记
自序品
弘忍和尚问惠能曰“汝何方人,来此山礼拜吾?汝今向吾边复求何物?”
惠能答曰:“弟子是岭南人,新州百姓,今故远来礼拜和尚。不求余物,唯求作佛。”
大师遂责惠能曰:“汝是岭南人,又是獦獠[1],若为堪作佛!”
惠能答曰:“人即有南北,佛性即无南北;獦獠身与和尚不同,佛性有何差别?”
大师欲更共议,见左右在傍边,大师更不言,遂发遣惠能,令随众作务。时有一行者遂著惠能于碓坊踏碓[2],八个余月。
五祖忽于一日唤门人尽来。门人集已,五祖曰:“吾向汝说,世人生死事大。汝等门人终日供养,只求福田[3],不求出离生死苦海。汝等自性迷,福门何可求,汝等总且归房自看,有智慧者自取本性般若[4]之智,各作一偈[5]呈吾。吾看汝偈,若悟大意者,付汝衣法,禀为六代。火急作!”
门人得处分,却来各至自房,递相谓言:“我等不须呈心用意作偈,将呈和尚,神秀上座是教授师[6],秀上座得法后自可依止。请不用作。”诸人息心,尽不敢呈偈。
大师堂前有三间房廊,于此廊下供养,欲画《楞伽变》[7],并画五祖大师传授衣法,流行后代为记。画人卢珍看壁了,明日下手。
上座神秀思惟:“诸人不呈心偈,缘我为教授师。我若不呈心偈,五祖如何得见我心中见解深浅?我将心偈上五祖,呈意即善,求法觅祖不善,却同凡心夺其圣位。若不呈心,终不得法。”良久思惟:“甚难!甚难”夜至三更,不令人见,遂向南廊下中间壁上题作呈心偈,欲求衣法:“若五祖见偈,言此偈语,若访觅我,我见和尚,即云是秀作;五祖见偈言不堪,自是我迷,宿业障[8]重,不合得法。圣意难测,我心自息。”
秀上座三更于南廊下中间壁上秉烛题作偈,人尽不知。偈曰:
“身是菩提树[9],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神秀上座题此偈毕,却归房卧,并无人见。
五祖平旦遂唤卢供奉来南廊下画《楞伽变》,五祖忽见此偈,读讫,乃谓供奉曰:“弘忍与供奉钱三十千,深劳远来,不画变相也。《金刚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不如留此偈,令迷人诵。依此修行,不堕三道。依法修行,有大利益。”
大师遂唤门人尽来,焚香偈前,众人见已,皆生敬心。
“汝等尽诵此偈者方得见性。依此修行,即不堕落。”门人尽诵,皆生敬心,唤言“善哉”。
五祖遂唤秀上座于堂内,问:“是汝作偈否?若是汝作,应得我法。”
秀上座言:“罪过,实是神秀作。不敢求,但愿和尚慈悲,看弟子有少智慧识大意否?”
五祖曰:“汝作此偈,见解只到门前,尚未得入。凡夫依此偈修行,即不堕落。作此见解,若觅无上菩提[10],即不可得。要入得门,见自本性。汝且去,一两日思惟,更作一偈来呈吾。若入得门,见自本性,当付汝衣法。”
秀上座去数日,作偈不得。
有一童子于碓坊边过,唱诵此偈。惠能及一闻,知未见性,即识大意。能问童子:“适来诵者是何言偈?”
童子答能曰:“你不知大师言:生死事大,欲传衣法,令门人等各作一偈,来呈吾看。悟大意即付衣法,禀为六代祖。有一上座名神秀,忽于南廊下书《无相偈》一首,五祖令诸门人尽诵,悟此偈者即见自性,依此修行,即得出离[11]”。
惠能答曰:“我此踏碓八个余月,未至堂前,望上人引惠能至南廊下见此偈礼拜;亦愿诵取,结来生缘,愿生佛地。”
童子引能至南廊下,能即礼拜此偈。为不识字,请一人读。惠能闻已,即识大意。惠能亦作一偈,又请得一解书人,于西间壁上题著:“呈自本心。不识本心,学法无益;识心见性,即吾大意。”
惠能偈曰: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无台;佛性常清静,何处有尘埃?”
又偈曰:
“心是菩提树,身是明镜台;明镜本清净,何处染尘埃?”
院内徒众见能作此偈,尽怪。惠能却入碓坊。
五祖忽来廊下,见惠能偈,即知识大意。恐众人知,五祖乃谓众人曰;“此亦未得了。”
五祖夜至三更,唤惠能堂内说《金刚经》。惠能一闻,言下便悟。其夜受法,人尽不知,便传顿教及衣,以为六代祖。将衣为信,禀为六代,代相传法,以心传心,当令自悟。
五祖言:“惠能,自古传法,气如悬丝,若住此间,有人害汝,汝即须速去。”
能得衣法,三更发去,五祖自送能于九江驿[12],登时便别。五祖处分:“汝去努力!将法向南,三年勿弘此法。难起在后,弘化善诱,迷人若得心开,与悟无别。”辞违[13]已了,便发向南。
【注释】
[1]獦獠:隋唐时期对岭南未开化民族的侮称。[2]碓坊:磨坊。踏碓:舂米。[3]福田:佛教谓人行善就像种田一样会有收获,能得到福慧之报。[4]般若:梵文音译,意为智慧。[5]偈:梵文音译,意为颂词。四句为一偈的有韵文辞,是佛经中的唱诵之词。[6]神秀(606-706):俗姓李,开封尉氏人。五祖弘忍的弟子,禅宗北宗的创立者,受唐王朝的特殊礼遇,名望很大。上座:僧职名称,在寺中的地位仅次于住持。教授师:轨范师,专给弟子们们教授行、住、坐、卧等方面行为仪则之人。[7]《楞伽变》:《楞伽阿跋多罗宝经》的变相画。变相:佛教中用来描绘佛经故事的一种绘画形式。[8]宿业障:佛教指前世遗留下来的妨碍修行的罪恶因缘。[9]菩提树:相传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悟道成佛,因而佛教徒视其为圣树。[10]无上菩提:至高无上的觉悟。[11]出离:佛教中指不再执著于过去执著的事物。[12]九江驿:地名,即今江西九江。[13]辞违:告别。
【导读】
《坛经》亦称《六祖大师法宝坛经》,是中国佛教撰述中唯一一部尊称为“经”的著作。
目前,《坛经》一般被公认为是惠能说法、法海集记,这是《坛经》本身所表明的。20世纪初,在敦煌文献中发现了惠能的《坛经》及其弟子神会的语录,《坛经》研究有新的发展。近些年来,中国大多数学者都认为《坛经》的基本内容代表了惠能的思想,同时其中也有后人增益的成分。
《六组坛经》记载惠能一生得到禅法传播禅宗的事迹和启迪众弟子的言论,内容丰富,文字简洁通俗,是研究禅宗思想渊源的重要依据。由于此书辗转传抄,因而版本比较多,体例不尽相同,内容详略也不同。其中,流通较广的金陵刻经处本,其品目为自序、般若、决疑、定慧、妙行、忏悔、机缘、顿渐、护法、付嘱等十品。故事情节曲折离奇,采用先抑后扬的手法,在充满智慧的禅堂上,一字不识的惠能却超过了高僧神秀,同时还设计许多玄机,展现了传法和夺法的紧张过程。
其中心思想是“见性成佛”,即所谓“唯传见性法,出世破邪宗”。性,指众生本具之成佛可能性。即“菩提自性,本来清净,但用此心,直了成佛”和“人虽有南北,佛性本无南北”。这一思想与《涅槃经》“一切众生悉有佛性”的说法是一致的。他教导弟子修禅的实践方法是“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还主张“顿悟”,认为“不悟即佛是众生,一念悟时众生是佛”,“万法尽在自心中,顿见真如本性”。《坛经》的思想对禅宗的发展起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