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车夜》鉴赏

作者: 樊洛平

方敬

不眠的夏夜。

朦胧的候车室在等候,高悬的日光灯半合着眼在出神,闷热停止了电风扇的旋转,司时的神不叫墙头的挂钟的摆摆动……

打着瞌睡的夏夜。

多少风尘仆仆的面容,在做着开车的梦;垂靠在椅背上的白了的头,在做着上车的梦;搂住婴儿的急促起伏的怀抱,在做着进站的梦……

我醒着的心呀,一心在做着到站的梦。

做着梦的夏夜。

夏夜的梦,梦在催促夜的脚步,我等不住;等不住!

忽然时间狂欢地叫了起来,飞出了我的梦,无眼的梦随着展翅振飞,带着我上了路。

太阳要升起,春天要让生命开花,生命要在秋天结出果。生命的树要开花要结果,谁都爱春花和秋实。无花无果的生命,怎样向春和秋作答?

我等不住,等不住!

题为《候车夜》,笔触很容易涉及候车室的人、事与环境。若在这人们熟悉的生活场景和情感体验中出新,则要有一种洞穿生活现象的力量,有一种新鲜独特的意蕴。《候车室》所寻求的,正是这样的艺术效果。

候车室的夏夜,是透视旅人心态的一扇窗口。它的种种情景,构成了文章的不同层次。由夏夜候车的具体场景写起,读者首先重温了某种环境氛围的记忆:闷热、嘈杂、焦灼,既希望着又无奈着,一切皆在睡意朦胧中。接着,文章由景及人,以一组特写镜头,把旅人群像一一摄入,将候车心态真实推出。风尘仆仆的旅人,白了头的出门人,携子的妇人,都在做着自己的梦:盼望开车的,上车的,进站的,无不蕴含着一种启程的希望。而“我”的梦则与众不同,它越过“启程”,直接“到达”,这就把文章推进到一个新的层次,引发出另外一种精神天地。梦催促着夏夜的脚步,时光不可蹉跎;梦带“我”走向旅途,生命的感悟溢满心头;面对日出日落,春花秋实,是追赶岁月还是等候人生,不由得作者感慨无限,直抒胸臆:“我等不住,等不住!”文章至此,境界化出,寓意自见,作者不愿虚度生命,不想蹉跎时光,不能愧对人生的心迹坦露无遗,由此传达出岁月的匆匆感,人生的紧迫感。

这篇散文还善于透过对照的视角,生发作品的形象和意义。候车之夜,生活场景的写实与主观梦想的写意,等候的漫长与“等不住”的焦灼,候车室的人与飞往天外的梦,自然界的春花秋果与人世间的生命收获,这诸多的形象两两对照,在有限的描写中蕴含了丰富的意义,表达了作者对岁月与人生的关切和畅想。纵观全文,候车的现实与启程的梦想不仅是写实,而且穿越了具体的时空,成为一种人生等候与启程的象征,这无疑引申了作品的主题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