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的表

[英国]斯·巴斯托

那块挂在床头上的表是我祖父的，它的正面雕着精致的罗马数字，表壳是用金子做的，沉甸甸的，做工精巧。这真是一块漂亮的表，每当我放学回家与祖父坐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盯着它看，心里充满着渴望。

祖父病了，整天躺在床上。他非常喜欢我与他在一起，经常询问我在学校的状况。那天，当我告诉他我考得很不错时，他真是非常兴奋，“那么不久你就要到新的学校去了？”他这样问我。

“然后我还要上大学。”我说，仿佛看到了我面前的路，“将来我要当医生。”

“你肯定会的，我相信。但是你必须学会忍耐，明白了吗？你必须付出很多很多忍耐，还有大量的艰辛劳动，这是走向成功的必经之路。”

“我会的，祖父。”

“好极了，坚持下去。”

我把表递给祖父，他紧紧地盯着它看了好一阵，给它上发条。当他把表递给我的时候，我感到了它的分量。

“这表跟了我50年，是我事业成功的印证。”祖父自豪地说。

祖父从前是个铁匠，虽然现在看来很难相信那双虚弱的手曾经握过那把巨大的锤子。

盛夏的一个晚上，当我正要离开他的时候，他拉住我的手。“谢谢你，小家伙，”他用非常疲劳而虚弱的声音说，“你不会忘记我说的话吧？”

一刹那，我被深深地感动了。“不会，祖父。”我发誓说，“我不会忘的。”第二天，妈妈告诉我，祖父已经离开了人世。

祖父的遗嘱读完了，我得知他把那块表留给了我，并说我能够保管它之前，先由我的母亲代为保管。我母亲想把它藏起来，但在我的坚持下，她答应把表挂在起居室里，这样我就能经常看到它了。

夏天过去了，我来到一所新的学校。我没有很快找到朋友，有一段时间内，我很少与其他的男孩交往。在他们中间，有一位富有的男孩，他经常在那些人面前炫耀他的东西。确实，他的脚踏车是新的，他的靴子是高档的，他所有的东西都要比我们的好——直到他拿出了自己的那块手表。

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表不但走时极为准确，而且还有精致的外壳，难道这不是最好的表？

“我有一块更好的表。”我宣称。

“真的？”

“当然，是我祖父留给我的。”我坚持。

“那你拿来给我们看看。”他说。

“现在不在这儿。”

“你肯定没有！”

“我下午就拿来，到时候你们会感到惊讶的！”

我一直在担心怎样才能说服母亲把那块表给我，但在回家的汽车上，我记起来那天正好是清洁日，我母亲把表放进了抽屉。一等她走出房间，我一把抓起表放进了口袋。

我急切地盼着回校，吃完中饭，我从车棚里推出了自行车。

“你要骑车子？”妈妈问，“我想应该将它修一修了。”

“只是点小毛病，没关系的。”

我骑得飞快，想着将要发生的激动人心的时刻，我仿佛看到了他们羡慕的目光。

突然，一条小狗窜入了我的车道，我死命地捏了后闸，然而，在这同时，闸轴断了——这正是我想去修的。我赶紧又捏前闸，车子停了下来，可我也撞倒了车把上。

我爬了起来，揉了揉被摔的地方。我把颤抖的手慢慢伸进了口袋，拿出那块我祖父引以为自豪的物品。可在表壳上已留有一道凸痕，正面的玻璃已经粉碎了，罗马数字也已经被古怪地扭曲了。我把表放回口袋，慢慢骑车到了学校，痛苦而懊丧。

“表在哪儿？”男孩子们追问。

“我母亲不让我带来。”我撒了谎。

“你母亲不让你带来？多新鲜！”那富有的男孩嘲笑道。

“多捧的故事啊！”其他的人也跟着哄了起来。当我静静地坐在桌边的时候，一种奇怪的感觉袭了上来，这不是因同学的嘲笑而感到羞愧，也不是因为害怕母亲的发怒，不是的，我所感觉到的是祖父躺在床上，他虚弱的声音在响：

“要忍耐，忍耐……”

我几乎要哭了，这是我年轻时代最伤心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