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童话《[中国台湾] 黄基博·玉梅的心》鉴赏
[中国台湾] 黄基博
上课了,玉梅坐在靠窗的座位。老师正在讲授社会,玉梅却没心上课,不知在呆想什么。
玉梅的心跳出胸口,站在桌子上,抬起头对玉梅说:
“玉梅,我的好主人,这样上课太苦闷了!我想出去散散步,好吗?”
玉梅起先不答应,后来不忍心伤它,就点点头默许了。
于是玉梅的心悄悄地离开教室,来到小花园里。
玫瑰花问它说:“玉梅的心呀,现在是上课的时间,你为什么出来玩呢?”
“屋子里没有温暖、可爱的阳光嘛!”它撅着嘴回答。
“你是一颗贪玩的心!”大理花讥笑说。
“哼!我不跟你玩儿就是了。”心很不高兴地回答。
玫瑰花、大理花和孤挺花看到它那么稚气,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牵牛花说:“玉梅的心呀!校长来了,还不赶紧跑回教室?”
它连忙跳进花丛里,躲藏起来,屏住了呼吸。
一会儿,校长的皮鞋声渐渐去远了,它才探出头儿来。
一只美丽的蝴蝶从天边飞来,它连忙对蝴蝶招呼:
“蝴蝶姊姊,请你飞下来让我骑,带我到你的家玩,好吗?”
蝴蝶轻盈地飞下来,柔声地说:
“好!你骑吧!”
蝴蝶鼓动着翅膀飞起来了,她飞到蓝蓝的天上,直向一个美丽的乡村飞去。
玉梅的心俯身看到那是自己的村庄,慌忙地问:
“蝴蝶姊姊,你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老实说吧——我要把你带到玉梅的妈妈那里,告诉玉梅的妈妈,说玉梅的心在上课时跑到外面来玩了!”
“啊!不!蝴蝶姊姊,我求求你不要带我到那里去,我将挨骂、挨打哩!”
“真该打,真该骂!”
“不!不要!蝴蝶姊姊……”
玉梅的心惶恐地张开双手,整个身体就像石块似的坠落……
幸好,它落在一片大大的芒果树叶上,险些儿就跌死呢!
它昏迷了。好久,才苏醒过来。
它看见树上结了累累的果实,就伸手想去采摘一个尝尝,不巧,却被一只白头翁看见了。
“喂!不要随便采人家的果实!肚子饿了吗?我带你到我家去,我有很好很好的东西给你吃。来!到我背上来!”
玉梅的心高兴地爬上了白头翁的脊背,白头翁摇了摇翅膀就飞起来了。飞得好高好高,玉梅的心好痛快啊!
低头一看,学校的屋顶居然映入眼里,玉梅的心就慌起来了。它大声叫着说:
“白头翁哥哥,你要带我到哪里去呀?”
“我认得你,你是玉梅的心,玉梅正在上课,你怎么可以跑出来呢?我要送你回教室去。”
“我不要!我不要!”
玉梅的心大叫着,滑下了白头翁的脊背,在天空翻了几个筋斗,掉在教室后面的池塘里。
玉梅的心又昏了过去。等到它清醒过来的时候,它是在一只大龟的背上。
大龟看它醒过来了,心里很是高兴,连声说:
“很好,很好!幸亏没有跌坏!”
玉梅的心看到大龟正向教室游去。这一次它没有大叫,改用温和的口气说:
“龟伯伯!带我到别的地方去玩儿,好吗?”
“不不不!”龟伯伯连声说,“要玩,要别的时候,你知道的,现在不行。”
玉梅的心虽然很不情愿,却没再说什么。默默地让龟伯伯把它驮到教室的窗下。
“谢谢你!龟伯伯。”它没有忘记说一声谢。
玉梅的心懒洋洋地走进教室,跳到玉梅的桌上。
玉梅一见它,慌忙叫着说:“快回去!快!老师知道我不专心了。”
玉梅的心赶快跳进了玉梅的胸口。但是,太迟了。老师已经叫了玉梅的名字,要玉梅回答一个问题。
玉梅站起来想回答,可是,因为刚才“心”不在焉,答不出来。
“玉梅!”老师说,“我知道,你的心又到外面玩儿去了,是吗?”
玉梅觉得很丢脸,呜呜地哭起来了。
玉梅的心听到主人哭了,好难过。它在胸口里,对玉梅说:
“我的好主人!你对我太好了,我却使你痛苦。我对不起你!下次我说要出去时,你不要再让我出去了!”
玉梅默默地点点头,也止住了哭。她两手抱紧了胸口,无声地对自己的心说:
“你真好!我喜欢你。”
《玉梅的心》是台湾作家黄基博的代表作,它描述了一个孩子上课走神的故事。篇幅很短,题材也很小,却因开掘得深而别有洞天。
开篇,玉梅坐在靠窗的位置,老师在上课,她却不知在呆想什么。她的心跳出胸口!
——这一童话幻想好生了得!
有一位外国超现实主义诗人写过这么一行语出惊人的诗——
我的心挂在树上,你摘就是了!
《玉梅的心》的幻想点,同上述的诗句如出一辙。
跳出玉梅胸口的心,站在桌子上,抬起头对玉梅说:“玉梅,我的好主人,这样上课太苦闷了!我想出去散散步,好吗?”
玉梅的心的这一跳,跳出了童话的新意: 是玉梅的心,而不是走神的玉梅本人担任了主角。玉梅本人和玉梅的心成为两个角色,形象地描写出了玉梅的内心斗争。
玉梅的心来到了小花园里,看到一片温暖、美丽的景象: 玫瑰花、大理花、孤挺花在阳光下盛开着,蝴蝶在花丛中翩跹。也难怪玉梅的心要飞出教室来这里玩耍了。可是,花儿们都责备玉梅的心不该溜出来,玉梅的心愤愤地说,哼!我不跟你们玩就是了。
随后,玉梅的心进行了一番游历,三次碰到了要将它送回主人那里的童话人物。这是童话中常见的三段式手法,即用三个或三个以上相似的事件串联在一起,这种叙述方法使人物性格和主题思想得到完整鲜明的表现,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由于事件同中有异,异中有同,所以并不使人感到单调,反而有一种特殊的情趣。
玉梅的心遇到的第一个童话人物是蝴蝶。蝴蝶温柔地答应了玉梅的心的要求,轻盈地飞下来,把它捎上。可是,蝴蝶飞去的,是玉梅的家,要把它带到玉梅的妈妈那里,告诉她玉梅的心在上课时跑到外面去玩!
玉梅的心惶恐地松开了手,脱离了蝴蝶,坠落在一片大大的芒果树叶上。当它醒来,想伸手去摘一个芒果尝尝时,却被它遇到的第二个童话人物白头翁制止了,白头翁许诺带玉梅的心去它家吃好东西。但没想到,白头翁越飞离学校越近了,它要把玉梅的心送回教室。玉梅的心挣扎着滑下白头翁的脊背,掉到教室后面的池塘里了。
在这里,玉梅的心碰到了第三个童话人物大龟。玉梅的心在池塘里醒过来后,发现一只大龟正驮着它向教室游去。这次它虽然还不死心,但已经收敛了很多: 它没有大叫,改用温和的口气央求大龟带它去别的地方玩。可大龟和善地拒绝了它的要求。
玉梅的心终于放弃了,虽然还是不情愿,却没再说什么,默默地让大龟把它驮到教室的窗下,懒洋洋地走进教室,跳到玉梅桌上。
三个童话人物,选择了除人以外的三个小生灵,充满灵性,和玉梅的心相匹配。作者显然是精心选择的,有理有节又充满童话趣味。
结尾,玉梅的心赶快跳进玉梅的胸口,可是已经晚了,老师已经发现了玉梅的“心”不在焉,让她回答问题。玉梅答不上来,觉得很丢脸,呜呜地哭了。玉梅的心很难过,向主人保证以后再也不出去了。
最终,玉梅的心结束了游荡,读者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孩子学习思想不集中,这是父母与老师都着急的事,但爱玩是孩子的天性,怎么办?只有靠正确的引导和孩子自己的感悟。童话中出现的蝴蝶、白头翁、大龟和花儿们,都是谆谆教导的大人们的化身。而孩子自己获得的感悟,是需要时间的,有时还需要一些挫折的考验。就像童话中玉梅的心,从顽皮贪玩,到勉强回头,直到真心悔改,费了一番波折。结局意味深长: 玉梅抱紧了胸口,无声地对自己的心说:“你真好!我喜欢你。”
心,默默无言。此时无声胜有声。
看来,心,宁静地安卧在少女玉梅稚嫩的胸口里了。
心在,一切都在,犯点小错能改就好,最关键的是孩子永远都不能失去对自我的肯定,这是健康成长的基础。
(蒋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