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手记·瓷器铜器篇·并非越老越值钱

粉彩山水笔筒 汪野亭

影响古玩价格的因素是多方面的，而对古玩值多少钱到底由什么决定，在国内目前尚无定论。但总的说来，古玩价格是由年代、供需、艺术、炒作程度等一系列因素综合决定的。

古玩的年代很重要，但并非越久越值钱，年代久远的，不见得最有价值，年代并不久远，但艺术水平高的器物，有的收藏价值极高。我收藏陶瓷器物有一个从高古逐步向近代渐进的过程。开始我收存一些汉代陶罐、宋代龙泉窑小碟、元钧小盘等。后来我写了一篇题为《“老窑瓷器”精为贵》的文章，认为“老窑瓷器”“有一眼的”的确价值不菲，而真品精品却存世稀少，把握不好，容易走偏，于是我将着眼点落在清末和民国瓷器上，最终与“珠山八友”结上了缘。

20 世纪 20 年代后期，由王琦倡导八位新粉彩瓷画高手组织月圆会，人称“珠山八友”。当时参加月圆会经常一起论画的艺人有王琦、王大凡、汪野亭、邓碧珊、程意亭、徐仲南、田鹤仙、刘雨岑，还有毕伯涛、何许人等。“珠山八友”主张画必有意，画风与书法款识多追求清中期“扬州八怪”的风格，戮力把诗、书、画、印与制瓷工艺完美地融为一体，具有里程碑的意义。他们的出现年代很晚，但瓷绘成就无与伦比。在我收藏的“珠山八友”作品中我最钟情于王琦的一只瓷瓶。

王琦，江西新建人，号碧珍，又号陶迷道人，斋名“ 斋”。生于 1884 年，卒于 1937 年。为“珠山八友”的领军人物。王琦擅长粉彩人物。早期以没骨法画佛像，后以钱慧安仕女画为蓝本绘工笔粉彩，笔力遒劲，姿态娴逸。中年改画写意人物，别具匠心，参以黄慎笔调，挥洒奔放，冠绝一时。多以狂草题铭，更使画面富有动势。其瓷绘作品曾在 1915 年巴拿马博览会上获一等奖。

我收藏的王琦瓷瓶，高24厘米，撇口耸肩，器型为民国时特征，胎质细腻，釉色白中微灰。上绘一老翁和一童子，人物头部系以西洋画法处理，衬以明暗，面形和五官的勾描极其细致，神态生动，肤色逼真。衣饰飘举，颇见吴道子遗风。衣纹用“钉头鼠尾”笔法，富于动感。款题是：“携童过邻村，来话桑麻事。龙集辛未年季冬月上浣，西昌 迷散人王琦写于珠山客次。”“辛未年”即 1931 年，王琦 47 岁，为其中年以后作品。

近年来，“珠山八友”的瓷器越来越为买家青睐，假货、冒牌货粉墨登场，大量涌出。但“珠山八友”作品毕竟不像明清官窑瓷器叫得那么响亮，动辄卖价千百万元。只要对“珠山八友”有研究，有辨别力，仍可以低价购存。我从一小店里买到的一把刘雨岑的小壶便是一例。

刘雨岑，原名玉成，后改雨岑、雨城，别号澹湖渔，斋名“觉庵”。生于 1904 年，卒于 1969 年。安徽太平人，寄居鄱阳。师从潘 宇。擅长粉彩翎毛花卉，布局简洁，用笔纤秀，设色清雅，以柔美见长。花卉直接以含料的小笔点出花头，创出水点桃花技法。戏剧大师田汉《赠刘雨岑先生》诗赞曰：“南枝如雪馥雄关，又在先生笔底看。何止珠山留劲腕，早传春色满人间。”

彩绘瓷瓶 王琦 作者收藏

卖壶的老板与我神交已久。那天他刚从江西进货回来，说带来一把小瓷壶。那壶高约 10 厘米，瓷绘精细而不刻板，笔情墨趣颇足。上绘芦雁四只，形态不一，或飞翔，或仰天，或伸颈，或回头，灵动活脱，小中见大。作者巧妙地把握粉彩料色的肌理变化，用以表现芦雁茸毛、芦花、野菊的质感，细致生动，妙诣独到，既有清人边寿民的意趣，又体现出现代美术写实的笔法。观其题款和印章，从右到左，题隶书“秋色清华”，以下为行书：“丙戌冬日上浣，师洵姻兄先生清玩，弟信吾敬赠，刘雨岑绘于珠山客次。”款左两小印，一白文“竹”，一朱文“人”。壶底红款“饮冰斋制”。壶盖书“永味清香”四字。这无疑是真品，是“信吾”赠“洵姻”之物，由刘雨岑绘制，“丙戌”乃 1946 年。此物虽身价不凡，然卖家只知东西尚好，却看不清其中的奥妙，忽略了瓷绘的作者，更未能发掘出器物本身的深层意义。询其售价，只咬定 1000 元，我未加犹豫，当即揽入怀中。

前面提到，古玩的收藏价值和升值潜力并不完全以其年代而定。新手的误区常常认为越久远越贵，但实际上往往不成比例。新石器时期的陶器、石器在学术上具有很大的研究价值，但在古玩市场上往往不过几十元、几百元；而尚无百年历史的“珠山八友”瓷以今日之行情，只要是真品其价都在几万元、几十万元。中泰国际 2006 年秋季拍卖会瓷器专场中，“珠中八友”近百件作品汇集京城，其中毕渊明瓷板画《老虎》一套 4 块（每块 76 厘米 ×25 厘米），底价 35 万元至 40万元，何许人雪景插屏 1 件（45 厘米 ×65 厘米），底价 15 万元至 20万元。他们的作品之所以价值昂贵，在于他们独特的魅力和世所公认的成就，在于“珠山八友”开拓的新的瓷画审美范畴和新的艺术内涵。

芦雁壶 刘雨岑 作者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