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手记·瓷器铜器篇·两尊铜佛像

金铜佛像（明）作者收藏

鼓楼南街的古佛斋专营金铜佛像，店主姓王，人称“佛王”。经营的佛像虽然数量不大，但凭心而言，比起别的店还是真品多、赝品少。我和“佛王”混得较熟，“佛王”也不见外，他曾神秘地对我讲，他收存的佛像有相当一部分来自当年外地的一家国营文物店。他给人家送礼，打通了关节，人家得了好处，便低价卖给了他，从中他也尝到许多“甜头”。这或许是推心置腹的话，但到底是不是这种情况，自然是无法核实，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我因喜藏佛像，常去古佛斋转悠。一次见玻璃柜里陈列两尊佛像，一尊是青铜观音立像，通高约 27 厘米，头顶花冠，身着敞胸宽袖大衣，挂缨珞，赤脚，底为莲台，背有火焰式大背光。另一尊为祖师像，面容和煦，双目垂视，着僧衣，袒露右臂，右手置膝前结触地印，左手施禅定印。高度不及前者之一半，鎏金已大部脱落。“佛王”见我对这两尊佛像有兴趣，便凑上来说：“那青铜观音像是刚从户里请来的，都说是宋代的，您要是喜欢就给 2000元。祖师像是元代的，路份相当不错，只是价钱怕您接受不了，您真想要给1万元。”经过几番讨价还价，最后说定铜观音像 1000 元，祖师像8000 元。

比较而言，祖师像真伪易辨，较为“开门”，当出自元代。青铜观音像虽与真品相像，却并不十分“开门”，有伪作之嫌。可我认为青铜观音便宜，祖师像价位太高，便花 1000 元请走了青铜观音。

在请回青铜观音的当天，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此像外表上锈迹斑斑，形象也端庄相好，各方面大体上交代得过去。可是当我仔细注意一下细部，发现脸部粗糙而且模糊，衣裙细部更是交待得不清，手指直楞楞地，衣纹、缨珞及脚趾部也有粘连不清之处，而且铜质坚硬，分量死沉，缺少灵动。古代艺匠对宗教的虔诚和对宗教艺术的理解与技艺，是现代一般人无法企及的。此像如此模糊草率，怎么能说是出自宋代呢？我很快意识到，这是翻铸的赝品，我上当了！那天我碰巧去文物管理处，顺便带上它，请精于瓷杂鉴定的李先生看一眼，李先生认为，此像从各方面看都是做模翻制出来的特征。他说：“这种佛像大致看上去八九不离十，但稍注意一下细部，就会觉得生硬碍眼。这都是因为翻制过程中不能完全再现细部造成的结果。”李先生问我花多少钱买的。我如实禀告。李先生一再安慰我。我说：“这次我更明白了，翻制作伪是为了谋利，缺乏艺术修养，急功近利，伪作是无法和原作相比的。今后我看佛像一定要把握好这点，这次就当是交学费吧！”

不久我又得到一个信息：2005年秋天津国拍，在诸多珠光宝气、熠熠生辉的金铜佛像中，有一尊高27 厘米的元代甘露舍利宁玛派上师坐像，上师法帽髹红，面部和裸露的手臂饰金，包浆至佳通透。上师二目圆瞪，左手结禅定印，捧延寿宝瓶，右手结说法印。内着僧坎僧裙，外披右偏袒袈裟，全身衣纹走向流畅圆通，结全跏趺坐于莲花座之上。此佛像底价竟在18万元至25万元。另有一尊元末铜鎏金阿 佛坐像，高 50.5 厘米，面相慈悲庄严，左手结禅定印，右手结触地印，螺发，肉髻上饰宝珠。额宽，双眉高挑，双目垂视，大耳垂肩，着右袒式袈裟。这尊佛像底价为80万元至100万元。此事让我想起“佛王”的那尊元代祖师像，此像虽不及国拍那两尊，但确是元代作品，其价值也应是可观的。

铜观音像（赝品）

好奇心驱使我又一次跨进古佛斋的门槛。当我再次找寻那元代祖师像再想一看究竟时，“佛王”开口了：“那祖师像早就让一位北京买家花 1 万元请走了！”但他闭口不提我那次请走的那尊所谓宋代的青铜观音像，我也自当没这档子事，缄默不言，自己的苦水往自己肚子咽，再讲这些闹个不愉快，又有什么意义呢？我若有所失地离开了古佛斋。

一般情况下，经营古玩的人对自己的东西大都心中有谱，价高价低依器物的优劣真伪来论定。尤其是从事某一专项的卖家，本来他自己就很懂，对自己的东西弄得“门儿清”。我们买东西千万不能只图便宜，俗话说 ，“从南京到北京，买的没有卖的精”，作为收藏者，宁可花较高的价购买“开门见山”的藏品，也不要出低价购买“模棱两可”的东西。很多时候，“便宜就是当”。

青铜佛像（明） 作者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