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满庭院,门前的石头倚着树墩。爷爷坐在树墩上,目光投向远处的路口。
“爷爷,我们今天要回去”,电话接通了,“都几个人回来啊。”“我和爸爸。”隐隐约约能听到他嘟囔了一句“红又在忙啊。”红,是我母亲的名字。“你们吃什么?”我们回答后,他匆匆挂了电话。
车里放着轻音乐。自呱呱坠地,我就由爷爷奶奶照顾。家门前的石头旁种着一棵樱桃树。每年暑假,逢着樱桃成熟,奶奶坐在门前看着成熟的樱桃,以免被麻雀偷吃。不时高声呵斥,我当时年幼也就随着奶奶朝着樱桃树嚷嚷,看到飞起的麻雀,心里不由得一阵欣喜。等到摘下所有的樱桃,奶奶便会拿出来一部分留给母亲,每一年的这个时候母亲都会回家,于是每年夏季我都会期待着樱桃成熟。每次收获的樱桃除去家里吃的,还会有不少剩余,我就随着奶奶一起骑着三轮到集市上卖樱桃。那时的我,最喜欢坐在三轮车上看着不断后退的树木,看着与过路人逐渐靠近最后又远离。老家的房子是一栋平房,于是房顶就成了属于我的一片净土。在月色正好时躺在房顶仰望着天上的星河,蝉声四起,甚是惬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奶奶作息习惯也自然而然成了我的作息习惯。
后来我被接回和父母一起生活,整日两点一线在家和学之间穿梭。在一座座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楼之间,生活节奏在不知不觉间加快。再次回到儿时生活的那方土地时,庭院门前只剩下了一个树墩,靠着石头。老家的平房上又修起了一层,阳光恰恰被房檐遮挡在外,庭院显得格外阴沉。车棚里的三轮被一辆黝黑的轿车替代。故我唯一的净土也不复存在。
逢着樱桃成熟的季节,爸爸和我带着一箱樱桃回老家。我依旧期待着樱桃的成熟。乐音戛然而止,不远处就是熟悉的水泥路。下车后,看向门口的爷爷,恰好和他四目相对,他立即起身向我们走来,接过我们手中所持的东西,不时地向车内张望着,最终看到他的眼神竟有一丝失落,抱着一箱樱桃缓缓走回屋内。厨房里奶奶忙里忙外的准备着午餐,“你们终于回来了”,奶奶深叹一口气。饭后,我和奶奶坐在一起聊天,她的眼神也不时向门口望着。门前一辆辆车呼啸而过,天色一点一点黯淡下来,奶奶不再向门口张望,走到门口掩了门便向房间走去。
又一日回家,转过路口可以看到爷爷依旧坐在门前的树墩上,只是下车时,我竟然没有对上他的目光。
是的,这一次,经过路口,爷爷看到的是我,父亲和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