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和僧咏牡丹》咏牡丹诗鉴赏
吴融
万缘销尽本无心,何事看花恨却深。
都是支郎足情调,坠香残蕊亦成吟。
做为出家僧人,按佛祖的训戒,是必须清心寡欲,超越凡尘的。留恋风花雪月自然难脱尘缘,至于由吟诵花木而联想到人生的悲欢离合、社会的更替兴衰,则恐有离经叛道之嫌。诗题中这位诗僧看到牡丹香坠蕊残之后偏偏尘缘未了写了一首诗,抒发了他看花之后内心的极度伤感和悲哀。吴融看过之后,写了这首和诗,委婉地对这位僧人加以讽劝,表现了诗人晚年时对人生、对社会的达观态度。
“万缘销尽本无心”,诗人借用佛门弟子的口吻说,既然已经削发为僧,就应当摒弃一切尘俗观念,诸如生死存亡、喜怒哀乐等思想感情都断然不能有。“无心”指的是不应有世俗之人一切欲念。“何事看花恨却深?”诗人用反问语气委婉地批评那位僧人说:“你为什么看花归来竟是这般惆怅、伤感?”这位僧人的原诗现已无从考查,但吴融这句诗无疑是高度浓缩了原诗的基本内容和感情基调。那位僧人一定是由牡丹花的凋零想到人生的短暂,从一个“深”字中,我们可以想见那位僧人悲伤的程度。
对于人生,不同经历、不同思想的人看法有时往往迥乎不同。看到那位僧人如此伤感,吴融也想到了自己。“支郎”是古代人们对出家僧人的一种别称。汉末魏初时有三位著名僧人支谦,支纤,支亮。支谦来自月氏(读zhi)国(今甘肃一带),身体细长黑瘦,眼多白而睛黄,精通佛学而多谋略,时人编了一首童谣说:“支郎眼中黄,身虽细是智囊”。此后,“支郎”就成了学识渊博的僧人的代名词。“吴融诗中称对方为“支郎”,看来其人并非是等闲出家之人,而“都是支郎”则把自我也看作是出家人了。诗人写此诗时,已届垂暮之年,唐昭宗逃往凤翔避乱时,他因年老来不及随驾就离开长安客居于闵乡(今河南灵宝县),举目无亲,形单影孤,也就形同出家僧人了。“都是支郎足情调”,诗人在和那位僧人娓娓而谈:你我都是身处乱世,遭遇不幸的人,只要我们能够做到“万缘销尽”四大皆空,也就足可以顺应乱世而安度晚年。“坠香残蕊亦成吟”,这句诗和前句诗构成条件关系复句,诗人语重心长地劝告对方:只要我们能达观地看待人生,那么,即使是残花败絮也值得我们吟咏啸歌,悠悠然自得其乐,何必那么伤情失意,自寻烦恼呢?
吴融是唐朝末年著名诗人,这首诗大约写于唐昭宗天夏元年(901年)之后,离唐王朝的最后覆灭相距只有四五年时间了。那位僧人写的伤花诗未始不渗入了对唐王朝即将倾覆时的苦痛。吴融对此却表现得如此从容、达观,这在当时读书人中间并不多见。从美学观念上看,这首诗也有其独特的审美观。一般诗人多以花艳香浓为美,而以红衰香残为不美,吴融则认为“坠香残蕊”也是一种美,也值得吟咏赞叹,这在诸多赏花诗中也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