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弦
世上能够拨动人的心弦的东西不多,有时是一段音乐;有时是一个景色;有时是一个电影;有时是一本小说;有时是一个灵魂。
那天无意中听到一首歌,一个女声用沉思寥落的嗓音唱出一种呢喃般的旋律,那歌词中有这样的句子:他们来了又走了,他们离我而去,可是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歌中打动人心的是一种深深的眷恋,心有所守的感觉。歌者的心沉静、醇厚、单纯而忠贞,静静地守候着心爱的人儿。
平生第一次被一个景色所感动是在十几岁时,有次在北京的街头骑车穿行,忽然看到一排白杨被夕阳染得火红,树的上半截呈金红色,下半截隐没在阴影当中,当时心中一阵感动袭来,几乎落泪。只觉得世界是如此美丽,生活是如此美好,为自己的生命和存在感到庆幸。
生命中花了大量的时间沉浸在电影之中,无论是《巴黎圣母院》《悲惨世界》,还是《罗宾汉》《安娜·卡列尼娜》,文学经典在影片中的再现令人如醉如痴,泪流满面。即使一些名不见经传的人的作品,也常常有深刻真实之处,拨动我的心弦,令我深思,令我感动。我不知道,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电影和戏剧,我的生活将变得多么沉闷,多么难以忍受。
读书的时光是快乐的,用尼采的话说,可以和已经去世的朋友相聚一堂,其乐融融。奥勒留这个古罗马的哲人皇帝的心绪,穿越千年时光,穿越万里空间,打动我寂寞的心灵;赫拉巴尔这个郁郁寡欢的捷克小说家的愁思,拨动我的心弦,仿佛听到那个寂寞的修路工在耳边呢喃:你准备把自己埋在哪里?
人的灵魂在这个寂寞的星球上寂寞地漫游,忽然之间,遇到了另一个相似的灵魂,一见如故,相聚甚欢。庆幸没有失之交臂,庆幸不再孤苦伶仃。人固然可以与许多已经故去的灵魂交流,但是如果能够遇到仍活泼泼的灵魂,那更是惊喜交集,因为它比起已故的灵魂更加难以预料,可以从交流中得到意外的惊喜、启发和感动。这真是人生之瑰宝。
在这寂寞的人生中,我默默地向着终点踟蹰独行,唯愿途中偶尔被这些美丽的风景拨动心弦,让心常常被美感动,让生命感到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