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留香

花落留香

她是一个安静如水的人,平时沉默寡言,但从大家的嘴里,我知道,她是一个好人。

早前的她,在一家企业上班。上班要轮班倒。车间里的工作,对于女工来说,都是重体力活,好多女工都受不了,纷纷调到后勤处,唯有她一个女子,一声不吭,毫无怨言地与男工们一起出力流汗。她是那样的瘦,单薄得仿佛一张纸,力气却不比一般男人小,这让原本一些小瞧她的男同事不得不对她正眼相看。有时,前半夜的班,要工作到凌晨十二点,其他同事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换衣服走人了,她却不着急,耐心地清扫着机床周围的卫生。有人劝她:“别打扫了!让下一个班的人来干。”她笑着应承,仍会坚持把卫生打扫完。其实以前,工人们就经常因为交接班时环境卫生的问题发生争执,她来后,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渐渐地,工人们在离开车间前,都会主动把卫生打扫干净。

为了方便孩子上学,她租了一处学区房。房主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收了租金,把钥匙给了她就一走了之。把门打开,眼前乱七八糟的景象,让她哭笑不得。她用了两天时间,把房子彻底打扫干净。看到阳台上还有几个空花盆。她在买菜的时候,顺便到花市买了几棵花栽上。三年后,孩子高考结束,租期到了。在把钥匙还给房东之前,她开始一丝不苟地清扫房间里每一个角落。房东来到自己的家时,环顾了一下四周,以为自己走错了门,退出去,认真地看了门牌号后,才确定这是自己的家。阳台上花团锦簇、绿叶繁茂。这是她留给房东的礼物。房东嗅着花香,眼前浮现出这个女人瘦小的身影。

在一次洗澡时,她发现身体出现了异样。去医院检查,乳腺癌晚期。眼前直冒金星,她差一点儿晕倒。忐忑不安地做完手术后,面对她和家人的追问,医生沉默了良久,回答:“还有大约三个月的时间。”天旋地转,世界在她的面前变得一片模糊。郁郁寡欢的她,把自己锁在家里,任谁敲门都不开。她不想听任何安慰的话,她只想做一只茧,把自己完全封闭。情况因一位久违的朋友到访而出现转机。这位朋友的亲人亦身患癌症。她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幸亏得癌症的不是自己最亲近的家人,而只是自己。她的内心由此产生了直面癌症的勇气。她开始走出家门,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三个月后,她去医院复查,医生看到她表情惊异。三年后,癌细胞逐渐扩散,骨癌、皮肤癌仿佛一块块巨石,不断从高处落在她日渐羸弱的身体上。她断定自己最后的日子就要到来了,镇定自若地来到医院,向医生表明,想在死后,把身上的器官无偿捐助给那些需要的人。医生拒绝了她的要求,理由是:她身上的癌细胞已经扩散,身上的器官不适合捐出。她想,既然不能捐器官,也不能无所事事地等死,索性把无多的时日,全捐出来吧。她找到了当地义工联合会,投入到救助困难群体的活动中。

恰似一朵枯萎的花,她可能会随时凋零。但那素雅的花香,会让每一个靠近过她的人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