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肚子坏水
伴随着孩子语言功能的增强，他们也渐渐长了心眼儿。不过用我妻子的话说：“长的全是孬心眼儿。”
睡觉前我们会先给孩子洗一洗小屁股。她很小的时候，都是妈妈抱着，爸爸来洗。对我来说，这是一项引以为傲的工作。柔软的纱布，搓洗着滑嫩的小屁股，那是一种特别惬意的感觉。洗着洗着，感觉水温骤然升高。小家伙忽然尿了起来。大人这个泄气！刚接好的一盆温水，全都白费了。
我忍不住说一句：“你这个小坏蛋。”换来小家伙一阵嬉笑。没办法，重新接了一盆水来。
经验来自教训。清洗小屁股之前，先给孩子把尿。我把“小鸭子”底下的小抽屉拿下来，端着去接尿。第一次，由于距离判断失误，小家伙一下尿在我身上，又惹得她一阵嘎嘎直笑。接下来的几天，由于疏于防范，连连中招。每次把尿，那家伙总是故意憋足了劲儿，给我来个满怀，有时候还差点溅一脸。经过长期的锻炼，爸爸终于找对了距离，每次都能把尿一滴不洒地接在小抽屉里。但是这家伙，每次尿完尿都要探头探脑前来验看。于是，我便在旁边的小盆儿里蘸点水往身上洒，然后大呼小叫：“又尿在我身上了！”小家伙不知是计，依然咯咯直笑。
有时候私下里跟妻子探讨：“你说咱们俩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怎么会养了这么一个小坏蛋呢。到底随谁，难道你小时候也这样吗？”
“你小时候才这样呢！”我妻子回答。
有人说，自己的快乐往往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用来比喻小孩子再贴切不过。大概这也属于人类的一种本能。
女儿有个习惯，睡觉前要喝水。而且非得等你舒舒服服在被窝躺好，准备好迎接一个甜美的梦境时，她这才跟你说：“我要喝水。”我毫无怨言地起身去厨房给她倒水。水端来了，妻子埋怨：“怎么倒这么多？”
“喝多少算多少，水又不会浪费。”我解释说。
“你太不了解你闺女了！她这个时候喝水，你倒多少她喝多少。”妻子说。
开始我还不信。杯子端到小家伙嘴边，这家伙咕嘟咕嘟居然喝起来没完。我不禁有些傻眼，把杯子往外挪了挪，小家伙伸长脖子往前凑。到最后，满满一杯水居然喝得一滴不剩。
“你净跟妈妈作对！”女儿的妈妈抱怨着。因为这加大了她第二天去阳台晒被子的概率。
摸着了规律，妻子在临上床时，会偷偷在窗台上晾一杯水。小家伙又来了：“我喝水。”妻子有备无患。就知道你来这手，瞧妈妈早就准备好了。一伸手把杯子端过来，一脸的得意。可是小家伙居然不买账，非得让你跑到厨房重新给她倒，其实就是想折腾人。妈妈也不是省油的灯，冲孩子从头到脚一顿数落：“你哪儿这么多毛病，快喝！”小家伙哭哭啼啼把水喝了，随后进入了梦乡。
有时候我逗女儿，拍拍自己的肚子：“你说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什么呀？”她问。
我说：“是学问。”
然后她拍拍她自己的肚子问：“我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呀？”
孩子妈妈趁机在旁边插了一句：“一肚子坏水。”
以前听人说过，为了让孩子体味一下做父母的艰辛，可以跟她做一种换位游戏。就是你当孩子，她当妈妈。
“王静怡，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好！”小家伙上套了。
于是我抱起她的小娃娃往沙发上一躺，嘴里哼哼唧唧。
“妈妈，我要喝水。”
她便把她的小杯子递给我：“喝吧。”
“妈妈我要吃糖糖。”
她给我拿一块糖：“吃吧。”
然后我又要这要那，最后游戏玩完了，我心里甭提有多乐。不过这样的游戏我们只玩了一次，第二次她便说什么也不肯配合了。
我说：“王静怡，我们再玩一次我做孩子你做妈妈的游戏好不好。”
她说：“我不玩。”
我说：“玩吧，宝宝做妈妈的样子好可爱哟。”
“妈妈。”我甜腻腻地叫她。
她说：“我不要当妈妈，我要当孩子。”一副威武不屈的样子。咦，这小家伙，脑袋瓜儿也不傻！上当只上一回。
那天我看见女儿待在卧室里自言自语，便偷偷走过去看。她手里拿着一把尺子在被子上划。那是妈妈专为她准备的一床小被子。
“小被被，你跟我玩游戏吧！我把我的玩具送给你好不好？”
被子上面摆着几个小玩具。
“这些玩具你喜欢吗？我送给你。你要吃饭呀？来，吃吧！”
我见她拿尺子比画了一个盛饭的动作。
“你还要吃东西啊？”我听见她又说。
“爸爸。”她叫我。
“什么事？”我问。
“小被被要吃东西。”
“它要吃什么呀？”
“我不知道。”
“要不给它块糖吃？”
“好！”女儿回答说，“我没有糖。”
“爸爸有糖。”我掏了一下口袋，假装把糖放在被子上。
小家伙朝被子上看了看说：“没有糖。”
于是我又假装放上了一块糖。
小家伙又看看，说：“没有糖，爸爸去拿糖。”
“好吧。”说着，我便去拿糖。
糖拿来了，她让我扒开了放在小被子上。然后我就躲在一边，就想看她接下来这出戏怎么演。
“小被被真乖，快吃糖吧。”我听她说，“你不吃了？让我吃？爸爸，小被被把糖给我吃。”
于是我赶紧说：“你不能吃，这不是给你的糖。”
她哼哼了一阵：“是小被被给我吃的。”说完，把糖塞进了自己嘴巴里。
我无语，心里说：“不就吃块糖吗，至于费这么大劲吗！”
大人有大人的脑筋，小孩有小孩的心眼儿。不要总觉得他们的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有时候稍不留神，你也会中了他们的圈套。
女儿很小的时候，我还跟她玩过一个游戏，那完全是我心血来潮。
我会一下窜到她面前，晃一晃脑袋，说：“咦！我变成王静怡了！”
她也会冲我晃一晃脑袋：“咦！我变成爸爸了！”
然后我叫她：“爸爸。”
她说：“唉！”
她叫我：“王静怡。”
我也说：“唉！”
那一次，我们一家人在看电视。女儿拿起我放在茶几上的一盒烟，抽出一支含在嘴巴上。妻子看见了，一把夺过去：“小孩子还抽烟！”
过了一会儿，小家伙忽然回头看着我，然后冲我晃一晃小脑袋：“咦！我变成爸爸了！”
于是我赶紧配合：“咦！我变成王静怡了！”随后，我接着看电视。
没多会儿，又听到孩子妈妈的训斥：“说你不听，怎么又拿烟！”
我回头一看，小家伙又把一支烟含在嘴巴上。
烟又被妻子夺下来，小家伙哼哼唧唧半天，说：“我是爸爸，爸爸要抽烟。”
“爸爸也不能抽烟！”妻子说，“爸爸什么时候在客厅抽过烟？”
没错，我的吸烟场所不是厨房就是卫生间。
“你说她还有这心眼儿！”妻子在一旁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