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不堪的东西

妹妹今年上初二，也许是由于青春期的关系，最近脾气变得很暴躁，也不愿意和我们说话。每次都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不知道是不是在学习。

父亲下班回来后，总是第一时间推开妹妹的房门，然后询问妹妹是否已经吃了饭，今天过得怎么样。但是每次妹妹都皱着眉头对他大声嚷：“出去，没看我写作业呢吗？烦不烦啊？”要是父亲再多说上一句话，妹妹就要歇斯底里了。父亲在这个时候总是一边低声责骂，一边退出妹妹的房间。

我在一边看着，对父亲笑着说：“您说您这是图啥，明知道她就这样，还每天晚上去热脸贴冷屁股。”父亲看似不在意地说：“这就是天下父母亲对孩子无限的包容。”

其实，平时父亲在家里的角色是不大受家人喜欢的。因为母亲平日里和我们接触比较多，我们自然和父亲的关系不那么亲密，可他又喜欢和我们聊天，聊天内容无非是对新事物新现象看不惯的议论。久而久之，我们就觉得他特别没水准，什么也不懂。总觉得他带给我们的都是残破不堪的心情，每次都以争论或骂战结束，和他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但是当他嘴里说出“这就是天下父母对孩子无限的包容”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人的天性。确实，每个父母都是爱孩子的，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学习成绩好，也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长相漂亮。他们为我们付出了太多，放弃了很多。

长大后我才慢慢明白，有一种爱是无法用语言传递和表达的。那些我们觉得残破不堪的东西，正是父母竭尽所能给我们的最好东西。

如果不是虚荣心作祟，我不会因为父亲来学校而倍显尴尬，我不会斥责他为什么不在学校外面等候。那是上初三的一年冬天，天气格外冷，早上还下起了大雪。我的羽绒服是母亲把几个旧羽绒服拼接在一起的，样式老，颜色旧。同学们都穿上了新羽绒服，收腰的，蕾丝边的，粉色的，白色的。我才不要穿黑不溜秋的旧式羽绒服呢！

为了躲过母亲的“关爱”，我还没等母亲让我穿上羽绒服就跑了出去。我宁可冻死也不穿那样的羽绒服。但是我很快就后悔了。因为雪下得不小，全校停课扫雪。对大多数同学来说，这是一件多么高兴的事情呀，不用上课了！可是我有点懵，没穿羽绒服，这么冷要上操场扫雪，还不把我冻死？

可是，班主任都通知了，我也只好硬着头皮，跟同学们去了操场。我第一次想念那件发旧的羽绒服了。原来，它并非只会让我丢人。但想有什么用呢？它又不会跑到我面前来。于是我努力地扫雪，希望可以通过活动产生点热量。

就在我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同学从老远的地方向我跑过来，对我说父亲来了。我当时就愣住了，父亲怎么会来？我带着疑惑走到父亲跟前，心想千万别让同学们看见。我也不知道当时的尴尬是如何而来，就觉得如果父亲被同学看到，他们一定会嘲笑我。

父亲把那件老式的羽绒服递给我，对我说：“你咋不知道拿着衣服，冻坏了又得花钱。快穿上。”父亲看着我穿好衣服，转身离去了。我感到一阵阵暖意流淌在血液中，不知道是父亲的爱温暖了我，还是羽绒服的作用。

我忽然想起了那天的父亲，穿一件公司发的羽绒服，还没有我的衣服一半厚，听母亲说，我这件羽绒服是用了父亲的两个羽绒服做成的。

也许，父亲不能给我更好的东西，却把爱都给了我。而我却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当作残破不堪的东西。

如今想来，真是可惜了那么多年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