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诵,让学习古诗文成为一种享受》
学习本民族的语言就必须充分尊重本民族的语言特点。吟诵可以让我们触摸到文字的温度,可以让古诗文学习成为一种享受。
在广西武宣县城文化广场,小朋友诵读《论语》。新华社发
文人吟诵诗文多出之以乡音
2017年12月14日,余光中离世。首都师范大学副教授徐健顺以吟诵方式重温《乡愁》,送别余先生。
徐健顺向记者介绍,余光中这位乡愁诗人正是得闽腔吴调的口授启蒙,兼采哦叹之音,日后才发展出唯其独有的曼吟回唱。
在徐健顺看来,余先生的曼吟回唱就是吟诵,这是汉诗文的读法,是其固有的声音、本来的声音、传统的声音。几千年来,汉诗文就是这样的声音,它是汉诗文的活态。“但现在我们只知读音,不知读法。”
余光中生前曾谈到,中国文人吟诵诗文,多出之以乡音,曼声讽咏,反复感叹,抑扬顿挫,随情转腔,其调在“读”与“唱”之间,进入中国古诗意境,这是最自然最深切的感性之途。
“也曾多次联系,得到先生应允与回复,但由于种种原因未成行……我们要在遗憾之前,赶紧接过前辈们递过来的接力棒!”徐健顺说。
事实上,吟诵采录工作从2008年开始,从未间断。被采录的这些人中,不乏文史大家和著名艺术家:戴逸、周有光、华锋、钱绍武、陈以鸿、屠岸、林东海、叶嘉莹……
采录工作人员还搜集了大量的早期吟诵影音,包括胡适、赵元任、夏承焘、唐圭璋、赵朴初、臧克家、林庚、周谷城、钱昌照、潘希逸、夏青等,具有非常重大的文献价值。
“吟诵的采录工作仍在进行。我们估计,尚在的吟诵老先生有数千人,分散在民间,并以每天数名的速度离开我们。”徐健顺不无感慨。
2010年,“中华吟诵的抢救整理与研究”被列入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规划办重大课题指南。同年12月,国家社科基金规划办下达立项通知,由首师大和南开大学共同承接这个项目,首师大中国诗歌研究中心负责吟诵的抢救和整理工作。
吟诵是写诗的重要入门途径
在古代,“读书”是上学的代称,“读书人”是文人的代称,因为“读”是学习文化的基本方法。
古人读书的方式有很多。有带旋律曲调的歌唱方式,有不带旋律曲调的诵读方式;有拖长的吟咏方式,有加叹词的哦叹方式;有看着书的读念方式,也有背书的讽诵方式。古人读书的状态也有很多,有高、低、朗、默、急、缓、恬、苦、长、短、细、漫等,所以有高歌、高唱、高吟、高咏,也有低歌、低唱、低吟、低咏;有朗歌、朗唱、朗吟、朗咏,也有默歌、默唱、默吟、默咏。所有这些方式,统称为“读”,今天则改称为“吟诵”。
现在人们都以为读书的乐趣在于读的内容好。其实对古人来说,“读”本身就是“乐”。曾国藩曾言:读书声出金石,飘飘意远,一乐也。
2017年秋季学期,全国各地小学一年级和初中一年级启用教育部统一组织编写的教材,其中,语文教材中古诗文选篇数量陡增。那么,古诗文应该怎么学?
“部编”语文教材总主编、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温儒敏曾说,要让学生多诵读、多吟诵,激发孩子们的想象力,不要把课文分析搞得那么琐碎、程式化。
吟诵是学习中国古典诗歌非常重要的入门途径。“吟诵不但是读诗、欣赏诗、理解诗的重要法门,而且是写诗的重要入门途径。诗要自己‘跑’出来,怎么做?你要对诗歌中文字的音声、节奏、韵律非常熟悉。你熟于吟诵,于是你的诗便会随着声音‘跑’出来。”南开大学中华古典文化研究所所长叶嘉莹先生说,诗歌一定要会吟诵,才能得到它的精华。
吟诵不仅仅是汉诗文的读法,它还是传统教育的基本教学方法。汉诗文不单是文字艺术,更是声音的作品。声音是有意义的,不仅读法会影响含义,读音也会带来情绪感觉。“世界上有声调语言的民族,它们的诗歌和文章多数天然就是可唱的。我们中国的诗歌传统,是用声音作诗。了解吟诵的老师都知道,一旦吟诵起来,所有的声韵都展示出来,那些古诗是一下子焕发了多大的光彩!就像明珠拂去泥尘,陡然间艳照四壁。”徐健顺说。
吟诵改变了古诗文在孩子心中的形象
“吟诵是一件非常私人的事,反复地吟诵、揣摩,无论好听与否,都是情感的领悟与表达。用中正平和的声音去吟诵,将自己的心与古人的心连接在一起,穿越时空与古人对话,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啊!”何虹霖是成都市泡桐树小学西区分校六年级的学生,“班上有几位同学也喜欢吟诵,我们经常趁着课间聚在一起吟诵。”
在全国各地,更多的学校、更多的教师在推开吟诵之门,慢慢浏览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
“那平仄相间、长短高低的错落之致,那平上去入、轻重疾缓的诗韵之别,那复沓回环、对偶互文的形式之美,一下子从文字里复活了起来。”清华大学附属小学校长窦桂梅一直在学校里和小学语文界宣传吟诵教学法。
依字行腔、依义行调、入短韵长、平长仄短、平低仄高、虚实重长的吟诵规则,让枯燥无味的古文读起来有了生气,《诗经》《楚辞》等古文中那些难懂的字变成了鲜活的音符……
吟诵,改变了古诗文在孩子们心中的形象。孩子们因吟诵而爱上古诗文,爱上汉语汉字,爱上中国文化。这种变化正在全国上万个开展吟诵教学的班级里发生着。
□《光明日报》靳晓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