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文艺美学要略·论著·《致保尔·恩斯特》
恩格斯批判唯心史观和资产阶级人性论的重要文献。德国“左”倾机会主义派别“青年派”首领保尔·恩斯特,同奥地利资产阶级政论家、德国印象派杂志《自由论坛》编辑巴尔,就斯堪的纳维亚文学中的妇女问题展开论战。保尔·恩斯特求助恩格斯,企图借助恩格斯给他的复信批驳巴尔。1890年6月5日,恩格斯致信保尔·恩斯特,拒绝了他的要求,同时对他的唯心史观连同巴尔的资产阶级人性论给以严正批判。
保尔·恩斯特把自己装扮成马克思主义者,肆意歪曲历史唯物主义。他对挪威的历史和现状一无所知,同时也不顾德国和挪威两国社会状况、历史发展和文化传统的“极其重大的区别”,简单地把挪威和那里发生的一切都归入小市民阶层的范畴,然后再把他对德国小市民的看法硬加在挪威小市民身上,否定以易卜生为代表的挪威文学的历史进步作用,并且得出了有关妇女问题的荒谬结论。对于后者,保尔·恩斯特虽然承认妇女问题是社会发展的产物,而不是单纯的“性别”问题,但却宣扬纯粹被动的生产关系的发展自会解决妇女问题,勿须进行革命斗争;对于易卜生戏剧中,具有“自己的性格以及首创的和独立的精神”的挪威小资产阶级妇女,他也用德国小市民妇女的模式生硬地加以比附,从根本上否定了易卜生社会问题剧的价值。
恩格斯剖析批判保尔·恩斯特的错误时,提出了运用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则决不可忽视的问题,就是“如果不把唯物主义方法当作研究历史的指南,而把它当作现成的公式,按照它来剪裁各种历史事实,那末它就会转变为自己的对立物”。这就说明,唯物主义的灵魂是对具体事物作具体分析,要对某种文学作出正确的评价,基本前提是“彻底研究”这种文学赖以产生的社会历史条件,对作品进行实事求是的分析,从中引出科学的而不是臆造的结论。如果从抽象原则出发,或者用另一民族的既定框架来规范这一文学,简单地进行这种类比,其结果必然要严重脱离实际,在事实面前“寸步难行”。恩格斯通过对德国和挪威两个国家政治、经济、历史、文化的深入对比分析,充分揭示了形成两种民族性格和两种文学形态的社会背景,指出作为文学产生的阶级基础和描写对象的两国小市民(包括他们的妇女)之间存在着“天渊之别”:一个是“胆怯、狭隘、束手无策、毫无首创能力”的庸人;一个是具有“自己的性格以及首创的和独立的精神”的“真正的人”。恩格斯从理论和实践的结合上有力地批判了恩斯特的唯心史观,指出唯物主义作为一种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它仅仅为解决具体问题规定了正确的原则,提供了研究历史的指南。如果把唯物主义方法当作现成的公式, “按照它来剪裁各种历史事实”,那末必然要取消不同国家不同时代社会生活的丰富多样性,把生气勃勃的科学原理变成僵死的教条,唯物主义最终也会“转变为自己的对立物”——唯心主义。这样, “把理论应用于任何历史时期,就会比解一个最简单的一次方程式更容易了”。恩格斯的批判击中了唯心主义形而上学的要害,同时也为在文艺美学中正确地理解和运用历史唯物主义树立了光辉的范例。
在这封信的末尾,恩格斯还对巴尔的资产阶级人性论作了有力的批判和辛辣的嘲讽。巴尔认为妇女问题首先是“性别”问题,而不是社会问题。他说在每一个妇女身上除了“环境的影响” (经济)和“祖先的遗传” (自然界)之外,还应当分析出妇女的“第三种性质”即纯粹的雌性。这“第三种性质”,即不受经济的历史的影响,才是真正的妇女的本质。巴尔的结论是妇女问题永远不能解决,妇女问题永远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问题”。对这种赤裸裸的唯心史观的说教,恩格斯进行了严正的批驳。恩格斯指明,在考察妇女问题时抛开其“历史特点”,那末,妇女就变成了纯粹的生物。他说: “如果把她身上一切历史形成的东西同皮肤和头发一起统统去掉, ‘在我们面前呈现的原来的妇女’还剩下什么东西呢?干脆地说,这就是雌的类人猿。”显然,巴尔的观点,同马克思主义毫无共同之处。这就是说,巴尔同保尔·恩斯特一样,都陷入了唯心史观的泥淖而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