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到深浓处,花已不多见了,但路边的草还是精神奕奕的。
我家门外,一条通往城市的东西向延伸的乡间小路上,就有许多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杂草,因其太过普通,常常被人忽视。陌上花开时,会有人同你说“可缓缓归矣”,但陌上草长得再深、再密,估计很少会有人叫爱人、朋友一起欣赏吧。
更何况,陌上草多半是不知名的,就像寂寂无名的我们,除了三五知交好友,走在人群中估计不太会有人能认得出来。人既如此,何况乎草?
道旁的沟渠边,这个时节只有少许的水,有些地方甚至连丁点的水滴都没有,却密密地长着许多豚草。豚者,猪也,故而这种草也被当地人叫作猪草。猪草的繁殖再生能力极强,哪怕头一年被锄头锄尽了,被野火烧尽了,来年长势如故,甚至比前一年长得更加茂盛。若是引申一下,这些草倒比那些望风而倒的墙头草来得有骨气,风吹不折它的腰,就算吹折了,它还能再站起来。
沟旁还有一种草叫升马唐,别看名字挺神气,从外观上看也不过是不起眼的杂草而已。升马唐的叶秆横卧在地面上,秆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明显的分枝生长出来,它的叶鞘上有柔毛,叶片上也有柔毛,因此得了个雅致的别名“纤毛马唐”。
当然,路边的杂草不都是细密的,也有阔叶的,譬如葎草。这个草的样貌像人摊开的手掌,你甚至能看到它的脉络像人手掌上的纹路一样清晰,至于它的长势则有点像凌霄花,属于攀援草本植物。只要给它一个支架,它就能顺势而上,直至支架顶端。此草的茎、枝、叶柄均长着倒刺,像锯条一般,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才有“锯锯藤”的诨名。不过,别看葎草长得龇牙咧嘴,倒是杂草中的“好草”。它不仅可以当作药材使用,它的茎皮纤维更是造纸的原料,种子油则能用来制肥皂,果穗可代啤酒花使用。
路中央的水泥地面上,豁开着一个口子,口子上有一堆砂砾,一捧草拔地而起,便是牛筋草了。众所周知,牛筋是很有韧性的,咀嚼起来颇为费劲,牛筋草很好地承袭了这一特性,拔之不断,甚至连熙来攘往的车辆和行人都未能使它屈服。尽管只是杂草的一种,它还有一个很好玩的名字“蟋蟀草”,可能是因为常有蟋蟀在草虫下弹琴吧?可惜我路过时是白天,并未见秋虫出没,所以也就未能听得虫鸣。
与上面许多陌生的名字相比,狗尾巴草对于很多人来说算是最熟悉的了,是为数不多的见着了就能叫出名字的杂草。哪怕现在城市里已不多见,但记忆中总有一段或浅或深的关于狗尾巴草的往事。说来也怪,植物里草是草,花是花,泾渭分明,却有兰花和狗尾巴草是例外——兰花也叫兰花草,狗尾巴草也叫狗尾巴花。风起处,草叶摇动,姿态万千,乡下人亦以“美人草”唤之。
春耙秋耕之际,生长在路边、沟边、林缘边的杂草还有很多。也许它们貌不惊人,且无大用,甚至对庄稼是有害的,但绵延不绝的绿意和葱茏长势,给了人们一种别样的美,也教会了人们勤劳,这或许就是它们的价值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