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体小说是我国文学的主要源头之一,《聊斋志异》当数集大成者。当代文学的笔记体小小说,同样是姹紫嫣红的百花文苑里的一朵芬芳奇葩。
近几年,我常读到张晓林的笔记体小小说,一组组冠名《书法菩提》的作品,出现在一些报刊上,读后,让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张晓林有个创作计划,就是用笔记体小小说写10卷本《书法菩提》。张晓林以笔记体小小说写宋代历史,其理论上的依据是,尊重历史事实。他笔下的人物、事件、时间在历史典籍里都有确凿记载,都有籍可查、可考,不虚构、不戏说、不演义,只在人性的空间进行挖掘。他认为,几千年的中国历史,尽管朝代不同,人事变化,沧海桑田,但古今人性都是不变的,或者说是相同和相近的。这恰恰是作家驰骋的广袤空间,作家能在这个空间走多远,决定了他创作上的成就。我们也的确注意到,中国的史籍,对历史上的事件、人物的记载不能说不清楚、不明白,但无一例外地忽视了对历史人物人性上的关注与开掘,历史学家把这一任务交给了作家。这是作家的幸运,也是对作家的挑战,因为我们已经看到,很多历史小说要么拘谨于历史,要么完全抛开历史而任意戏说,这都背离了历史小说的真谛。张晓林的《宋朝故事》有意避免了上述两种情况,他用笔记体小说的写作方法,捕捉历史的某一个点或一个横面,紧紧抓住“人性”,往深里写,往细处写,往小里写,还原历史的生活性和生动性。因此,他的创作选材严谨,写法上不落俗套。
张晓林认为笔记体小说要讲究“文味儿”“文气儿”,说白了,就是文化味。笔记体小说应来源于中国古代的笔记,笔记是一种中国最本土的文体,也是中国最古老与最传统的文体之一,时间上的久远,势必为这一文体注入了本民族精神与文化的元素,而从事这一文体的创作者,历代多为文人雅士,如宋代的欧阳修、苏轼、陆游等,都有大量的笔记著作传世。因此,笔记体小说的创作,对作者自身的文化修养要求甚高。张晓林在这一方面有着深厚的文化积累与修养,他首先是一个优秀的书法理论家,他的书法论文曾获全国第八届书学讨论会论文二等奖,青海省第二届文艺理论奖和第三届书法理论奖。他的书法师法“二王”和北宋的米芾,写得潇洒而古雅,曾多次参加国内外书法交流活动。张晓林凭着专业的书法修养,以一个作家的角度创作的《书法菩提》,散发着浓郁的文化气息,将书法文化、书法家这一特殊群体的生活习性,借助形象生动的叙述,展现得淋漓尽致,既可以作为历史去阅读,亦可以作为书法文化阅读,还可以作为小说阅读。以中国最传统的文体,去表述中国最精粹的书法文化,《书法菩提》做到了最完美的结合。缺味儿则单,缺气儿则僵。张晓林的笔记体小说,无论写书法篆刻、绘画诗词,还是写最不起眼的烟壶、养蟋蟀用的泥罐,也要传导出它所蕴藏着的本民族的文化与美学精神。
张晓林的笔记体小说发展与创新了传统的笔记体小说这一体裁,从他的系列笔记体小说中可以看出这一点。古代笔记历经魏晋南北朝及宋元,到明清逐渐成熟进而发展为笔记体小说,影响较大的如《聊斋志异》系列和《阅微草堂笔记》系列。无论哪一部笔记体小说集,篇目上都是独立的,篇与篇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内容和结构上都是互不关联的。系列笔记体小说《书法菩提》,虽是采取传统笔记体小说的写法,但内容上是相互关联的,人物是相互穿插的,人物都是北宋时期的书法家和政治家,也有一些世俗间的奇人,他们之间的关系相互交叉,相互回环,相互重现;舞台是一个大舞台,北宋书坛这个大舞台,生、旦、净、末、丑,共同演绎出一出出文化的大剧。有些期刊发表他的小说时,单篇时是小小说,三五篇是短篇小说,十余篇就成了中篇小说,再长,就是长篇小说了。
张晓林早年在豫西地区工作,近年供职于开封市文联,便一头扎在古都名城汴梁的风物之中,对北宋兴衰以及历史人物产生浓厚兴趣。凡帝王将相、文人墨客、三教九流无不纳入视野。他曾略显自负地说:我会以最大的努力,让这一段沉寂的历史重新活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