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成名的小小说作家是靠好作品来诠释自己的艺术生命力的。一个缺乏创作高度的写作者,是不可能在文学史上或公众认可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的。近30年来,尽管有成千上万的人每年写出数以万计的小小说篇什,催生了当今文坛佳话,然而以“精英化”的标准来衡量,恐怕只有少数人才能被冠以“作家”称号,因为他们幸运地写出了具有标高性质的“代表性作品”。
2005年的夏天,我和一群关注小小说事业的文朋好友孙春平、王晓峰、王山、侯德云、宗利华、雪弟、秦俑等,聚集在依傍着白洋淀的任丘市,参加蔡楠的小小说作品研讨会。会后的强烈感受是:小小说的个体写作者,能够独立于文坛了。就其产生的影响力来看,在此前的20年里,前10年小小说领域属于“小小说作者群”的写作,后10年上升为“小小说作家群”的写作,单个的小小说作家,似乎并不具备独立的品格。那时的小小说写作,大都是为了追赶上“长小说”行进的步伐。在急于和“兄长文体”们接轨的过程中,还局限于“内容”上以小见大的开掘,其文体意识,并不能清晰地从短篇小说中剥离开来。
按照惯常的说法,文学写作似乎已经走向两种极端:一是需要耐得住寂寞,才能苦心孤诣地撰写经典;二是要想当下风光,那就写畅销书,以文化市场需求为第一要义。蔡楠却成为二者兼顾的高手。他用强烈的批判精神,质疑社会病态的作品内涵,来吸引受众的关注目光;又以创新求变的形式,来增加读者的阅读兴趣。这和文坛上诸多缺乏深刻思想,仅对先锋写作形式亦步亦趋的作者,是大相径庭的。
对于蔡楠的由《鸬鹚》《鱼鹰》《老等》组成的《水家乡》系列,著名评论家寇子是这样评价的:“《水家乡》由三题组成,实则一脉相承,大有深意。鸬鹚——鱼鹰——老等,一种鸟三种不同的叫法,颇见作者匠心,演变出三种不同的生存状态。”一只鸟的传奇经历和含义,牵引着读者起伏跌宕的情绪,令人始料不及。众所周知,能源和环保问题,已是摆在地球人面前的无法回避的主题。现在提出的“生态文明”,具有强烈的忧患意识,人类如果不能进行自身救赎,那只能更早地得到无情惩罚。《行走在岸上的鱼》述说由于人类无节制的捕捞使水里的鱼逃避上岸,无奈成为一种变异的品种。《水家乡》在思想内涵的掘进和艺术探索上则作出了新的努力,在这里赖以栖息生存的丰茂水泽正渐行远去,和人的泪水一齐趋于干涸,野性的水鸟已颓为“老等”,人和动物在严酷的现实面前怅然垂泪,同病相怜,无处可遁。
在当代小小说领域,蔡楠是能够把传统语言、现代结构和人文精神糅合到一起的一流作家。白洋淀这块丰沛、奇幻的土地,成为生于斯、长于斯的蔡楠的生活史和观察史以及萦绕心头的精神家园。他的“新荷花淀派”作品朴素而沉重,弥漫着湿润的水泽气息,混杂着爱的忧伤和咏叹,不由让人心头掠过一丝战栗。独特的艺术感染力和优雅的叙述风格,对节奏和色彩的敏感,携带的哲理、寓意、象征意味等,给新兴的小小说文体创新,带来无限度的拓展和延伸。
不久前,欣闻《蔡楠小小说研究》出版发行,这是对小小说作家创作劳动成果的极大认同,也是小小说领域的重要收获。毫无疑问,蔡楠是当代小小说领域最具实力的代表作家之一。他在小小说文体形式与结构上的探索和突围,在作品内容上所凸显出来的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对人类生存环境及人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忧患和思考,具有无可替代的地位。在语言上追求优美的意境,飞翔的文字感觉,飘逸抒情且具有非凡的想象力,构成蔡楠小小说风格的一大特色。难能可贵的是,蔡楠在久负盛名的荷花淀文学流派的浸淫中,作为后来者,在创作中注入了鲜明的时代特色。就其作品容量来看,即使把蔡楠放在中国优秀短篇小说作家队伍中,也仍然是佼佼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