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书缘·诗路》牧之散文赏析

最近,偶遇一位久别的好友,他劈头便狠狠地发出嬉戏之问:“都参加革命几十年了,还没混上一官半职,你这作家诗人是怎么当的?”

无言以对。

不曾做官,心便无甚挂碍,倒是多了一点作为官外之人冷眼旁观的清醒,但朋友是仕途上正在亨通之人,他的这一突然袭击的嬉戏之问倒把自己的所谓的冷眼旁观的清醒击了个粉碎。虽不能说做官就总要高人一等,或曰从文就得矮人半截,但生活中的尴尬之事倒把自己教训过够。

某日,曾为一紧迫之事去找一股级领导,本以为自己略有点名气,再加上这股级领导曾慕名来索求过我刚出版的书,心想,就凭这点,即便事情不能马到成功,最起码人家也得客客气气解释说明一番不能办的道理吧。可结果呢,人家把脸放在一边,打起比省长还要吓人的官腔爱理不理地训起自己来了,尴尬至极,便只好作愤恨之状拂袖而逃也。从此,便常常反问自己,你以为你是谁?

后来,在耿耿于怀中想起作家林语堂的戏言:“能做军阀为上,做官为中,做土匪为下,倘连土匪也做不成,再去做文人。”林先生如此戏言当然是在一种沉重的压抑中来幽你我后来之人一默而已,不可当真。但如果我们自己做了官或成了诗人、作家,或成为大款发了大财,可别把自己当那么回事,太把自己当那么回事,便总想居高临下看人,这倒会失去自我,一旦在现实生活中碰到尴尬之事便无法自拔了。

人们常说,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其实,我们最了解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一日闲得发闷,又无心绪提笔,便只好悄然临窗凝视偶尔从窗外飞过的鸟儿,无鸟儿飞过后就突发奇想地把自己同朋友或朋友的朋友们作了一番你强我弱的比较后沉痛地发现,自己不如别人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未有此奇想之前,还自恃自己很了不得的)。时至今日,便只好自贬与自嘲了:“你算什么东西?”

是啊,在自己的周围,有的朋友已潇潇洒洒地升了官,有的朋友已从从容容地发了财。而自己却在人心悸动之时,在别人忙于为升官而运动、为发财而奔波之时,却以固守淡泊、安于清然、甘于寂寞地写诗作文来自欺欺人,蒙骗自己那不安于现状的骚动之心,自酿一种悲壮的境遇,真有点儿“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味。当然,自己虽没有那种刚发表过几首歪斜之诗就狂称自己是中国的“泰戈尔”,更不敢自擂刚发表过几篇不痛不痒的小说就自吹一不留神就是一部《红楼梦》的狂言乱语。可回首自己在苦心经营的这写诗作文的行当里,又扮演什么角色呢?是悲剧角色?还是喜剧角色?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最清楚最了解的就是自己身体的冷暖病痛,而冷暖病痛之外的作为一个活生生的能写诗作文的文化人的价值定位、生存状态以及与社会的关系等等就未必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有时,闲得无聊便会满腹心思地去敲正在午睡的朋友家门,顺带投机之心来喝他的革命小酒。在朦朦胧胧之后,便如算命先生一般大谈朋友的过去、现在和将来,直说得朋友喜笑颜开,心花怒放,尔后便是一阵天南海北的胡侃,还附些荤素相间的民间故事。待到朋友突然醒悟感到自己又被算计一回后,回过头来反问自己这么久在忙些什么呢,自己才慌忙着做出一副无奈之状神秘地笑着说:“在想事情。”朋友听后也只好跟着做出一副无奈之状也神秘一笑而不再追问。

有时,为了得到某种喜爱的东西,而不惜日思夜想,甚至找人出谋划策,而最终呢,却还是落在别人手里。而此时那种连自己都厌恶的苦闷与浮躁、浅薄与自卑的居心不良的阴暗心理便会在自己身上淋漓而出,你却说不上什么充足的理由来阻挡它。

搁下笔时,面对眼前的镜子,准备认真地再审视一下自己,一瞬间却想起了电视剧《苍天在上》里的歌词:“山无脊梁要塌方,虎无脊梁莫称王,人无脊梁别做人,做个饭袋装米粮。饮一杯烈酒作脊梁……”

难怪,人,刚降生于世时,就先“哇”的一声之后便“苦啊”“苦啊”地哭将起来。

唐朝诗人杜甫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而我虽自认为也读了一些书,但至今下笔还是没有神来之笔,这也许和自己这等凡夫俗子天生愚钝笨拙有关,在书中自然悟不到黄金屋,也找不到颜如玉,但不管怎样,读书对于我来说,仍然是一件难以忘怀和身心无比怡悦的事。

回首一想,小时候除了同伙伴们撕书折纸角、滚铁环、打陀螺、玩橡皮弹弓等外,就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而对于书的热爱,应该是从上小学三四年级看连环画开始的。虽然在看的时候还一知半解,处于看图识字的阶段,但《白毛女》《红灯记》《龙须沟》《智取威虎山》等一个时代特色鲜明、人物性格突出的连环画作品,在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自己,对文学的启蒙教育也许就是从看连环画开始的。

虽然我出生的布依寨离县城也就五六公里的路程,但那时的贫苦仍然困扰着布依寨每一天彷徨着的日子,想赶也赶不走,想挥也挥不去。

日落日出,再苦的日子每天都得面对,但深知知识能改变命运的父親常常对我说,娃儿,你只有好好读书,才能走出大山,改变命运。

于是,上世纪70年代末,父亲咬牙把我送到县城初中,期待着我会因知识而改变自己的命运。那时正赶上恢复高考的大好时光,人们对知识的渴望如同干枯开裂的土地对雨露的渴盼一样急切。为了能跳出农门,走出祖辈世代居住的土地,到大山之外的世界看看自己还不了解的世界是如何的精彩,于是,努力读书和逛书店便成了我了解外面世界和走出祖辈世居之地的最好途径。

那时候,我常把父亲省吃俭用给的零用钱一角两角地凑起来,然后到新华书店买书,有时看好了一本书,因没凑够钱,只好在放学后焦急地跑到新华书店透过玻璃柜台看看想买的书还在不在。有时实在忍不住了,便会忐忑不安地请售货员把书从玻璃柜台里拿出来,然后便轻轻地掀开书的扉页,闻闻那诱人的墨香,看看那一行行整齐得让自己心动不已的文字,直到看到售货员不悦的眼神后才恋恋不舍地把书还给售货员,并说等凑够了钱后再来买它。然后眼盯着售货员重新放回到玻璃柜台里的那本书,目不转睛一步一回首地走出书店大门。有好几次把买书的钱凑齐后,满怀喜悦地跑到书店去买那本心仪已久的书时,售货员说书早已经卖完了。为此,常常在回去的路上情不自禁地满眼盈泪。

如今,虽然通过读书与写作走出了祖辈世代居住的土地,身居一个浮躁的小城,有了父亲想看到的所谓前途,也看到了自己小时想了解的世界是多么的“精彩和无奈”。

读书与写作,不可能給我带来一些人看重的所谓的功名利禄,但至少教我面对浮躁喧嚣的社会,远离生活的麻木与无奈。在书中的寻找与思索会促使自己反省现实,时刻提醒自己要用淡定平和的心态面对现实的苦与甜、悲与喜、淡与咸、美与丑,学会感谢生活,感恩他人,回报社会。

读一本好书会让我领悟人生的真谛。在迷惑、彷徨时,好书犹如黑夜的明灯,会照亮我前行的方向,让我调整心态,净化灵魂,给我的人生之帆导航。

歌德说:“读一本好书,就是和许多高尚的人谈话。”

于我来说,和书的缘分将是一生一世。

诗歌于我,就是一种生活方式,就像一些人,喜欢摄影、旅游、爬山、唱歌一样……

而我,喜欢诗歌,喜欢诗歌创作。

在纷扰喧嚣的尘世里,在我人生的追逐和感悟中,诗歌已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融入我生命的骨髓与血液中,是我灵与魂喷发而出的生命火花,是我追寻人生真谛的钥匙,是我与苍茫世界对话的心灵独语。

因为诗歌,我可以游历于生与死的世界,可以徜徉于天堂与地狱之间。

因为诗歌,我可以在尘世间留一丝坦然,留一抹淡定。

因为诗歌,我要向心灵深处掘进,无论沧海桑田、海枯石烂,无论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因为这些,热爱诗歌的我无怨无悔……

于是,便有人延用唐代诗人韦应物《简卢陟》中的诗句“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稍改一字在网上感慨“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而在这喧嚣浮躁的世界里,诗人在尘世间是孤独的,但他的内心是丰富多彩、激情澎湃的。

诗歌就像远方的一束亮光,照亮着生活在低处的我。它仿佛就是我迷茫中的精神领袖,让我卑微的头颅高仰,让我的生命充满阳光雨露,让我情不自禁在诗歌中寻回对生活的自信和刚强,让我以五彩缤纷的方式穿越生活的贫乏和苍白、灰暗与平庸,在孤独与豪迈中获得尘世间的美丽和从容、梦想和希望。

诗歌不管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只要在抒发的诗的意象与意境中烙下不灭的印记,即便在诗人的心中存封久远,只需在与读者心与心的共鸣中迸出碰撞的火花,荡漾诱人的诗意就会喷涌而出。它能跨越时间、空间、地域、语言,让更多的人感受到最质朴、最真挚的情感诉求,让心灵得到安慰,让生命得到救赎。

真正的诗歌,无论是直面内心,还是仰观浩宇,每个灵魂在诗歌中都是平等的。无论是美好、伤痛,还是绝望,诗歌都能使其鲜活灵动起来,它不仅是人类灵魂的寄托,更是生活本真的另一种阐释。

诗是人性、道性、悟性的凝聚,其目的是把诗人置身一个高贵的精神世界,心灵不受尘世物欲横流的污染,才能让自由的灵魂在诗的天空飞翔。

高晓松说,“这个世界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曾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其实,诗就是远方,诗能把你带向远方。心里没有诗的人,没有被诗打动过的人,游遍天下,仍然没有到过远方。

著名诗人汪国真在他的诗歌《热爱生命》中说: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想想,为了诗歌,还是风雨兼程吧,无论成功还是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