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

看桃花归来与朋友喋喋不休时，他突然说，女人不能去看桃花的。那当然是他的一己之见。桃花这两个字，有太多惹人遐想的意味。不过一定也不仅仅因为她的美，人们才伫立花树下，试图留住一年的春光。春天，在这些阴雨浓雾的天气里，一日日过去，仿佛剥丝抽茧一般，很快就见分晓。在我们抱怨她不够明媚的时候，她也不曾驻足。

突然陷入惶恐：居然年近中年。即便一千次，也要断然拒绝。会有一天，时光将我们带走，走远，远到今生不能抵达的远。正因为如此，要学会释怀，学会谅解。尤其是和自己的和解，原谅这个混沌尘世里漂泊无依的灵魂。一度不能谅解自己，为那些过往烟云，为那些狂妄无知，为那些浅薄虚荣，为那些无法自拔的沉溺哀伤。也许一切尚不能风轻云淡。但也要庆幸走过沼泽，还能找到岸。

看电影《挽歌》。生命的挽歌，是每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唱响的吧。或者，为每个生命而存在。当年过六旬的大卫爱上他的学生康苏拉，他总觉得会有一个比自己年轻的人将她带走，他一定希望自己再年轻一些的。所以，当她邀请他去见她的朋友亲人时，他总是想出各种理由来拒绝。她希望他参加她的毕业礼时，他还是没有去。为此，她不再打来电话，也不再见面。两年里，最好的朋友离世，他一个人孤独地生活，似乎恢复了从容和平静。但，有一天，她在电话里留言，有事要亲口告诉他。他想：原来这些年来活着，就是为了听到这些。她问他，你有空吗？他说，永远都有。他甚至想，最坏的消息就是她找到了爱人结了婚。而结局却不是这样的，她得了癌症。他陪着她，这段日子。最后，她对他说，我已经失去了美丽，我会记住你的。但他说，我在这里。将她拥进怀里。这对相差三十多岁的爱人，终于不再分离。流逝是不可阻挡的，就像曾经来势汹汹的爱情和青春。与你分享过生命的美丽和衰败的，或可称之为：亲人。

雨天，天气转冷。总算有风，可以把那些阴郁吹干。我们是那样的人，试图把在无可改变的粗糙里找到一丝丝的细腻，在日复一日的庸常里寻得一点点的精致。天晴的时候，整理一下阳台吧。也许种下一棵种子，不管它开不开花。重要的是，那些等待和完成的过程。

2010. 5.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