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看不见最初的那个人

你永远看不见最初的那个人

那个走路内八字的女人,一如既往地行走在她嘈杂疲惫的清晨;那个神情木讷的女子,走过她无数次经过却仍然陌生的街道。我是她们的路人。

都在行走,看不见故事,看不见内幕,看不到内心,看不到伤痕。彼此是彼此的陌生人。有时我们与自己,都只能隔河相望。更何况是擦肩而过的人呢?

这个阴郁的夏天清晨。你遇见了谁。或许已经忘记。只记得,那个走路怪异的人。她的生活她的爱不为人知。但神情里的落寞无奈,却被无意泄露。

夜很深,等头发自然干透的时候乱翻书本。遇见一个人或一个句子。我确信人有灵魂的羽翅,有一个地方叫内心。隐藏得很深,并不是不存在。或者它的使命只是,隐秘地存在。

“在跳动的夜光使我和房间平静下来以后,我发现,世界上除了那个固执的问题以外什么都没有了。这个问题是,世界上何以存在事物?何以存在世界?我带着惊异领悟到,世界上没有什么能迫使我承认这个世界的存在。它的不存在对于我,一点也不比它的存在更值得怀疑。存在对不存在眉来眼去。当月光闪亮时,海洋和大陆并不比我的盥洗室更领风骚。我的存在不过是我的虚无的沉积物。”(《驼背小人》德瓦尔特·本雅明)

还要追问什么呢?所有你看得见摸得着的存在,也不过是一堆虚无的堆砌罢了。这样的认识,不是消极。而是一个确凿实在的发现。

突然,你毫无条件地和自己和解。太阳今日落山后仍于明日清晨升起,乌云之后仍可以看到湛蓝的天,春天不见繁花也罢,夏天很快登场。到底是一场戏呢,还是一个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流逝本身。

你永远看不见最初的那个人。包括自己。谈什么只如初见。不过是痴人说梦。喜欢的东西,也许经不起时光的浸染,慢慢地就不喜欢了;喜欢的人,某天也可能自然而然地成为陌路。

此刻我们是夏天的孩子,奔跑流汗,连欢喜和忧伤都是明朗轻快的。可不久,将奔赴秋天,把夏天掩于门后。阳台那株山里带回的山芋,叶子宽厚,绿得发亮。它最初是那样孱弱。怎想移居至我的阳台,长势喜人,不仅生根、分盆,不久之后,它还将占据整个阳台。风雨飘摇的人世,我们也和这株山芋一样,不知将被时光带往哪里。似曾相识,不是初见。

2008. 7.9